曾经的秋天

这个秋天我突然想说点什么……

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这之前度过的许多个秋天。

我曾经那么热切地盼望过秋天的到来！

喜欢秋天的风吹乱了满头的短发；

喜欢在温和的秋的午后，去追逐一朵流云的归宿；

喜欢去看山，看经霜后的林子晕染出满山的好风景；

喜欢在街角，在落叶铺就的人行道上与某个人不期而遇……

那是年轻的秋天啊，年轻的秋天里有年轻的自己。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那一次的秋天。

那一次的秋天里，有那样的一天。

那一天，有湛蓝的天空，有两部半新不旧的单车，有一下午等待消磨的时间，有两个傻傻的女孩。

有那样一条路，我跟在她的后边骑行，听她说，三十几分钟的路程，我们就会到那儿。

那儿啊，竟成了我去过就无法忘记的地方。

那是一片寂静的、广阔的树林，林子里只有一种树，遗憾的是我始终不知道那树的名字。

我只知道，从东北坐着火车，一路向西，过了北京，火车每过一站，几乎就会在站台上看到这种树。树干不是很高，枝条跟梧桐的很像，叶子却不像，梧桐的叶子像一颗心的形状，这树的叶子却是细长的，开一簇簇红色的小花，时隐时现在叶子间。很多年过去了，我惊讶自己竟然这么清晰地记得这树的样子。

林子的中间是一处见方百米的石台，石台能有近十米高，我们两个女孩拾级而上。我惊讶的问："这曾经是哪里?"

她嬉笑地回答："曾经是一处祭天的地方。"

我知道她在骗我，那是她想象出的回答。

我们陷入了沉默。年轻的脑子里，可以一瞬间迸发出十几、万几奇奇怪怪的想法，就像这会儿，我们似灵魂出窍一般，忘我的各自编排着关于这石台的陈年往事。

当终于攀到这石台的上边，当视野突然开阔，当微风突然如约而至、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我突然想哭，这感觉不是欢喜或是难过，这是一种忘却了什么的感觉，忘却这一刻之前的自己，而此时的我清清爽爽，不着风雨。

环顾四周，一望无际的除了这一种树还是这一种树，这是无边无际的树的海洋，只有蓝天为伴。因为在郊区，少有人来，安静铺排而来，这安静让人隐隐地感到一点不安。这不安却更像是一种心的悸动……

我们两个人在石台的边上坐下，低头看去，那无边无际的树的海洋，竟是在自己的脚下。风不时地掠过林子，好像惊扰了每一片叶子，树林里不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叶的责备，又像是风的道歉。我们开始畅谈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在我们的眼里、在我们的心里。我们畅谈彼此的心事，每一件心事都值得托付。或者什么也不说不想，呆呆地看天、看林子，然后我们发现，这安静中竟然蕴藏了灵动，原来有一种个头挺大的鸟在林子中穿梭自如，看它们时而驻足在枝头，时而嬉戏在浓荫中，一切是这样的完美。后来我才知道那种鸟是喜鹊……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是离开的时候了。顺着来时的路，我们俩依然是一前一后，那林子渐渐地消失在身后，而我们淡灰的身影渐渐淹没在了夕阳的尽头。那时候我没有预言出，这注定是此生中难忘的一个瞬间。

那个秋天离现在已有二十几年，我已经想不起她给我的最后一封信被遗落在了什么地方，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渐渐断了讯息，是玉兰盛开的初春，还是绣球花开得正艳的晚秋……

即便是我们自己也被岁月分割成过去、现在和未来，更何况是带着各自的宿命降临在这个人间的彼此?

时间剥离了我们，没有许我们一个再见的机缘。因为时间一早就知道，再见时我们不会再是曾经的彼此。或许，相忘于江湖，是我们之间故事最好的结局。我只是相信，你曾经装点了我的青春年少，多年以后，提起我来，你会一脸的温柔，就如此时的我。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碰巧看到我的文字，即便看到了，你是否能在字里行间感觉到我的样子?

这个秋天来得有点迟，这个秋天是黄巢笔下的满城尽带黄金甲、是范仲淹笔下的碧云天、黄叶地……

这个秋天也是中年的我---突然想起年轻时的伙伴！我依稀地记起，陪着失恋的你喝酒哭泣、陪着你在月光里大声唱歌、陪着你剪春天里第一把开放的连翘花……

这个秋天来得有点迟，我望着天空默默地想……

这个时候，在某个远方的你，是不是恰恰也在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