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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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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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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悟古树

站在安崖稍沟村庙火梁的古柏树下,一种对生命的敬畏就会油然而生。巡视这一株古树,如同走进一座自然博物馆。他的古老,人们已经无法探知。对于我们这些一代又一代出生并成长在古树身边的人来说,没有谁能详解古树是何年生、何年分蘖,又是何年遭遇霜打干旱、雷击灾难,唯有高大茂密的树冠,朝着东南西三个方向伸展,仿佛一把偌大的巨伞,撑在天地之间,撑在李氏祖祖辈辈人们的脑海中。

古人爱松柏之长青,喜欢将他们种植在坟墓两旁,取其长生之意。但在这里,没有坟茔,只有一座庙宇。也许是没有人敢在他的旁边大起墓穴吧,只有神灵才可以依傍与他。古树已经是一种神的存在啊!

古柏树所在的村落叫稍沟村,在方圆百十里也算小有名气,村名的来历与古树有关。相传在开天辟地之时,稍沟村一带是大稍(森)林,树木郁郁苍苍,遮天蔽日,因此,便有了村名“稍(林)沟”。稍沟也是开光川18道沟中的第一大沟,村里人全都是李姓,是同一宗族人的繁生后裔,与此近六百余年了(现存的古庙宇的碑文辨析,裔资薄、家谱查阅)。在李姓家族定居此地前,已有他姓人居住过(古坟墓出土的墓瓦遗迹亦可推测),后来不知是战争瘟疫,也或是迁徙流放等原因,就没有人了。明朝时期,有李姓母子四人(母亲带三个儿子),在山西大槐树下,随移民人群出发,过黄河后,一路北上,途径今佳县毛国川、榆阳开光川,最后,三个儿子定居三地,母亲随三儿子落居今稍沟村,至今已繁衍二十六代(笔者是第二十五代后裔)。

今天,我们从老人们口中得知,他们的爷爷的爷爷说,这株柏树就是这么样,至于树龄,只有口口相传的传说,无法确证。好像在每一代人眼里,古柏树永远就是一个样,一直没有变化过。现在,只有在树体上可以寻找到一些被砍伐的痕迹,大小不等。从断口上看,砍去的部分,有的可以当木料用,有的只能做柴烧,有的可能入药用了,也有可能做驱邪镇鬼的“镇旺”了。但庆幸的是三枝主干未毁,完整地存活下来了。炎热酷暑的中午,如果在柏树底下休息,必须用衣服把身体裹严实了,不然会冷的哆嗦。树下散发着强烈的柏木醇香,只要捡拾一小木块,放到车里,顿时满车都是浓浓的芳香味。据说,在几十年前革命时期,稍沟村寨子里驻扎国民军,村人李树海是个小头目,曾经在柏树上砍过一根木料,变卖后买了一把枪,挂在腰间威风凛凛的。

树的历史,其实也是人类的历史。当你站在浓密的树影下,头顶是上千年的时光,威严的树影俯视着不过几十年的你,你会忽然感觉时光很古老,自己很幼稚。也许只有他,见证过白骨露野、百里无人烟的杀戮血腥场面;也许只有他,见证过野无青草、室如悬磬的饥荒贫困惨状。但他比人类更有生命的韧性,当村落里一代代居民兴替或消亡,唯有他,定格成为这片土梁上唯一的土著。

古人崇尚浓荫蔽日的深柳学堂,高木长荫,本身就是一道风景,但也是最容易被忽略和遗忘的美好。我就出生在古树正东对面的山坳里,和我一样,祖祖辈辈出生在李家稍沟村的人,都会与这株古树结缘,所有人的童年都因古树而丰富多彩,但都是对古树见怪不怪。树是一种文化,尊重树,就是尊重文化,越是树木蕃息的地方,这个地方的文化氛围就越浓厚。“稍沟没穷的”就是一个响亮的牌子,村里的文化积淀,悠久深厚,能人辈出。

每年农历6月15日,龙王庙古柏树下都要举行祭祀活动。较早年以前,据说是龟兹塞塞(是一种古老的原始民间小戏)。后来,找不到“龟兹”了,人们只能在周边请吹鼓手来代替。人们用这种社祭的方式,敬奉神灵,更是对古树的瞻仰敬畏。今天,古柏树的精神,已经成为李家稍沟村的精神象征。他把太多的风风雨雨、太多的坎坷沧桑,镌刻在自己的年轮里,化作稍沟村独特的文化密码;他庄重肃穆,傲骨峥嵘,历寒不衰,四季长青,是稍沟村永久的标志。他是所有生活在这片厚土上人们的精神支柱,他象征长寿与勇敢,坚强不屈,正是稍沟人所具有的品质特征。

到这里,你不得不叹息宇宙之无穷,人生不过蜉蝣一瞬。再多再大的骄傲自大、功名成就,在古树底下全都会冰消瓦解,你会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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