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潇潇雨点的头像

潇潇雨点

网站用户

诗歌
202404/25
分享

村庄有坡度也有高度(组诗)

 

潇潇雨点

 

村庄高与山齐

 

村庄从山脚开始拾级而上

它一脚踩空,整个身体就悬在云雾中

没有人在乎山与村庄谁高谁低

白云早将它们一并砌入松林

羊这种食草动物久经圈养

奔跑功能早已退化它的咩咩声

容易被父亲追上并被牵走

梯田向上攀爬,由于它的执着

使得溪流细长的根向上生长

像雾际线那样后移

哗啦哗啦长到悬崖上面

在村里,没有人将它当作瀑布

20211211

 

 

和尚孔距最近的村庄有六里

和尚孔在高高的绿葱坷上悬踞

距离它最近的严岭村,足有六里

和尚孔坐落着金五村的四百亩茶园

上下二个茶场、牛棚,瓦房来间

依着下茶场的西头

住着一户人家,严岭祖镯母子二人

严岭婆每天都在哭天抢地咒骂祖镯

骂得很难听,什么脏话都出口

祖镯并非她亲生,她没有生育

祖镯听不见她骂人

他三十岁那年

入赘十五里外大余村

一户董姓人家

后来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他时常携儿子们回和尚孔

割草种田挖笋打乔麦

他和儿子挑着稻谷

从楼梯排岭络绎而下

严岭婆又坐在路边的矮墙上

在儿孙尚未走出视野的时候就开始咒骂

背对茶场里进进出出金五村

有一没一茬,听不清她骂些什么

20211012

 

今年春耕

 

 

老五叔家的老黄牛

不是村里最后一只牛

却是村里最后一只耕牛

前年秋天在村口的歪脖子枫树下

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去年一年,父亲没有扶犁

后门寄船山上的几丘冷水田

拖拉机上不去,杂草长到一人高

今年,刚过清明

父亲就从邻村下大丘村借来一只水牛

在过水丘的田中央扬鞭吆喝

山脚的公路上与梯田的杂草间

黑压压站满了人

他们中的许多人没有目睹过牛耕田

他们为父亲大声吆喝

拿出手机嚓嚓嚓拍照

2022216

 

 

叠石塘小店

叠石塘只有十来户人家

两侧的金五村与大坑村都有百几十户

设立代销点

间青砖瓦房,长长的房檐

伸过乱石拼成的石阶

小店既是代销点

也是远近乡里过往的歇脚点

的喝茶的小憩的站着喝酒的

挤满了店堂与走廊

六十多岁的小溪婆,着老花镜

在宽大的柜台后

卖香烟糖果油盐酱醋

今天卖了什么她记在一本

满是分不清酱汁油渍的笔计簿上

并把它搁在拒台一角

今天赊欠了什么

零星地记在一张白纸上

锁在抽屉里,不让人瞧见

20211023

 

 

七帐眠床

 

东阳来的小木匠

携着他的未婚妻,随师傅

给村里的金阿四打七帐眠床

金阿四打七帐眠床做婚床

为迎娶邻村下过聘礼的新娘

眠床打了三个多月

小木匠拿了工钱走了

他的未婚妻却赖在新打的七帐眠床上

不走了,她要嫁给金阿四做老婆

反正娶谁都是新娘,金阿四笑纳了

二个月后,一个风雪交加的深夜

小木匠带着十多个人

踢开金阿四的房门

将他从七帐眠床上拽下

狠揍了他几拳打脚踢,狠揍了一通

金阿四躺在冰冷的地上不敢吭声

眼睁睁看着来人

将女人光着身子从被窝中拽出

团了被子,摁在箩筐里抬走了

20211221

 

 

前阁楼上

 

永福叔在兄弟中排行第四

他成家后分得半间正屋与前阁楼

前阁楼是三层楼

建在前后高差两米多的梯田上

底层是猪牛栏

二层与正屋的各房相通

永福叔生得牛高马大

永福婶才高出灶台半头

他却三天两头挨永福婶的打

永福婶喜欢打永福叔的头

因为打不到

害得脸经常被抓花

院子里的人早已习以为常

前阁楼上传出永福叔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他的衣服被撕成了烂菜叶

永福叔不让永福婶洗他的烂菜叶

怕他的烂菜叶不经洗

烂菜叶窸窸窣窣穿过弄堂

骂婆娘又死哪里去了

骂儿子典满,十一岁的典满

一餐能吃两满碗白米饭

外加一颗斤把重的蕃薯

20211112

 

 

山条村在东门岭的背面

 

我挑着二个竹篮一个篮子里

着挂面与下周人晒的粉干

一个篮子里装鸡蛋与蕃薯

鸡蛋装在布袋里袋口打结

放在蕃薯的上面我晃悠着篮子

阳光趁机在露珠扁担上晃悠

我从苍山的西麓翻越东门岭

一千多级石阶直插云霄

姑姑嫁在东门岭背面的山条村

她往返山条与娘家新屋王

走的就是这条陡峭的山岭

岭头,我坐在背风处路廊外的石头上

想到了蓝子里了蕃薯

想想姑姑不差一颗蕃薯

于是从蓝里取出一颗

掸去泥沙,啃去皮吐掉,然后埋头大嚼

几个卖竹子的桐油树人依次靠边坐在石阶上

他们摘下箬帽吧哒吧哒地扇

阳光箬帽外奔流

汗水流同一个方向

松针上的风吹着口哨

杜鹃花开了几时

山雀在啄食松子,这一切似将重新来过

这一切让他们无此惬意

20211116

 

 

上坑水井

 

上坑水井冬不枯夏不涸

井水清澈甘冽

夏天凉透,冬天热汽腾腾

大旱之年,我家屋后的水井枯竭了

母亲挑起两个水桶

去上坑取水

冬天,母亲惦念上坑井水的温暖

提着一大篮子的衣服

去那里浣洗

去上坑水井打水洗衣的人很多

各自在水井边上找块空地安营扎寨

洗衣服洗菜淘米

俯仰转身之间拉家常

井边从早到晚熙熙攘攘

鸡毛菜帮子,满地湿漉漉

也有无物可洗的人来到井边

她们很快融入鼎沸的人声中

井的左侧有几口露天粪坑

常有人撅屁股拉屎

拉完屎后提着裤子

并不着急离去,她们不是

聊着天,就是听人聊天

20211022

 

 

石老将军的寿诞

 

就如每片叶子都是不同的

天庭的每个神衹都各有姓名

金五村土地庙的主神有个响亮的名字

石老将军,旁立土地婆

每年的11月初5就是他的寿诞

夜幕下的龙潭坑土地庙香烟袅袅,烛火通明

奶奶扭着一双小脚,嗓音尖细

张罗着永忠他娘在台阶上刷碗

将洗好的碗筷放在蓝子里

安排百丘人烧鑊,柴不够了

可以到几十米外的良朋家去抱

吩咐小翠婶把斋供放到香案上

四时水果糕点菜品一一码好

她许诺孙子,等寿庆一结束

就让他吃又香又酥的芝麻饼

奶奶没有进过书房念没过一天书

仗着烧香拜佛多年,神闲气定地

夹在诵经的法师中间,换了一种嗓音念

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反正谁爱听不听,到了深夜

她仍然兴致不减

香案下,她的孙子坐在莆团上

耷拉着脑袋,涎下的口水

垂到了膝盖上,他早已呼呼大睡

2021618

 

 

乌鸦叫了

 

修福叔汗流浃背

挑了满满两箩筐蕃薯走在沙岭上

乌桕树上一只乌鸦

适时地上跳下窜哇哇哇大作

修福叔好不容易挑到沙岭头

脚下的沙一散,修根叔一趔趄

喇的一声,杉树扁担断了

番薯散了一地

有几颗咕噜滚进旁边的水沟

该死的乌鸦,修根叔骂了一句

他空手回家,媳妇正生火做饭

柴太青太湿,生不起火

屋内浓烟滚滚

孩子呛了烟,在一旁哇哇大哭

修根叔指着媳妇骂孩子

乌鸦叫样,哭什么哭

20211021

 

种豆横路下

 

三月三,春雨贵如油

严祝在洋畈横路下的坡地上

高低不齐的小麦中间套种黄豆

他蹲下身子,从布袋里摸出豆种

二粒、三粒丢进胡乱刨开的土沟里

半个月后,刚长出几片叶子的豆苗

好不容易被严祝摸到了

他从畚萁里抓出一把草木灰施上

他摸到了飞蓬草苍耳草

也抓了一把草木灰施上

严祝是个瞎子

严祝二十岁时被国民党的部队抓了壮丁

他想媳妇,可是部队不让回家

他就用石灰水洗眼睛

把眼睛弄瞎了。他回家后不久

媳妇在涉水过溪时被洪水冲走

平常溪水深不过膝,媳妇也是个瞎子

她不知道溪中正发大水

2021123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