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牙

看 牙

（小小说）

李党远

一

因为上火，我右上颚那颗槽牙肿痛的厉害，牵扯着右边儿脸颊都肿得老高，右眼肿的眯成一条缝儿，脑部神经一阵一阵痉挛地疼痛，整日里让人坐卧不宁烦躁不安，吃饭睡觉都成了问题。我连续吃了十几天消炎败火的药，牙痛才渐渐得以缓解。

我右上颚那颗槽牙有牙周炎，过去偶尔疼过，但这次尤为严重，因为那颗槽牙已经开始松动了。让我不解的是，那颗槽牙旁边又生出一颗“小牙齿”，我用手指捏住“小牙齿”晃了晃，旁边的槽牙也跟着晃动，好像它们是粘连在一起似的。我用舌尖舔了舔，那颗“小牙齿”坚硬而尖利，扎着舌头疼。这颗旁逸出来的“小牙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几天来我很困惑，也很烦恼，我的舌头时不时的不由自主地触碰到尖锐的“小牙齿”，让我感觉很不舒服，这颗横空出世的“小牙齿”成了我日常生活中一块心病，挥之不去。

那天，我来到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口腔科看牙，口腔科里很冷清，只有一名男大夫，他个子不高，四十多岁的年纪，戴着一副眼镜，坐在电脑前低头玩着手机，见我进来，头也不抬地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右上颚有颗槽牙松动了，旁边好像还长出一颗‘小牙齿’，很别扭。”

“这么大岁数了不可能长牙齿，我看看。”大夫不以为然地说。

我坐在治疗躺椅上大张着嘴，大夫拿着镊子夹住我那颗松动的牙齿晃动了几下，然后说：“这颗牙齿保不住了，必须拔掉。”他又用镊子夹住临近一颗有点松动的牙齿晃了晃说，“这颗也不行了，也要拔掉。”

“我真不舍得拔掉呀。”我叹息道。

“那就这样呆着吧。”

“这样呆着的结果是什么？”

“时好时坏，容易发炎。”

“拔了可以镶牙吗？”

“说不好，那要看牙床恢复情况。”

我问他怎么我坏牙旁边还长出一颗“小牙齿“，又尖又硬，咯舌头。

他看了看那个“小牙牙齿”说：“那不是牙齿，是牙根儿劈了露在外面了。

我很诧异，怎么牙根儿还能劈？牙根儿不是长在牙床最深处吗，噢，也许我用坏牙咬东西的时候用力过猛把牙根儿搞劈了，咳，看来这颗牙齿是非拔不可了。

临走时，我问拔牙时间。大夫说，提前预约，上午拔牙，下午不拔。

二

几天来，我一直被那颗松动的坏牙和旁边那颗“断牙根儿”困扰着烦闷不爽，那颗松动的坏牙我可以一直忍受着它的存在，大不了我可以用另一侧的槽牙咀嚼东西，可是一旁多出来的那颗“牙根儿”一直侵扰我的舌尖，把舌尖都快咯破了。牙齿也是身体的一部分，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我心有不甘，决定找私人牙医再看看我的牙齿。最近几年，我们这个油区冒出来很多私人牙科诊所，他们的医术也不错，服务态度也许会比社区医院强些，看他们对我的牙齿怎么说。

我来到社区医院附近的一家私人牙科诊所，这家诊所一进门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防疫用的测温仪器和场所二维码图片。我站在门口呼唤了几声大夫，这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位头发有些灰白的中年男性，他身着白大褂，脖子上吊着听诊器，有些不耐烦的样子问我有什么事，我说：“社区医院诊断我牙齿松动，要拔掉，我想再请你看看究竟，是否有必要拔掉。”

大夫说：“既然社区医院说你牙齿松动你就去医院拔掉吧，牙齿松动是保不住的，在医院拔牙可以走医保，多好。”

“我松动的牙齿旁边还有一颗畸形牙齿，不知道怎么回事，咯我舌头，很别扭，医院大夫说是我的牙根儿劈了。”

“牙根儿是不是劈了要拍照片子才能看出来。”

“你说牙根会劈吗？”

“要拍照片子才能看出来，你到医院拍片子吧。”

看来这个牙科大夫赖的接待我，就连再帮我确诊一下的兴趣都没有。

我只好悻悻地离开这家牙科诊所。

不是说，私人诊所的大夫服务态度好吗，可这家诊所的服务态度实在不敢恭维。难道私人诊所的大夫都这样吗，那还有人去他们那里看病吗。

我不信这个邪，决定再找一家私人牙科诊所看看牙齿，我的牙齿到底是不是像社区医院所说的那种状况。

三

随后我又来到不远处的另一家叫“瑞丽”的牙科诊所。

诊所里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大夫，年龄看上去都很年轻，一个圆脸大夫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另一个脸上有些粉刺的大夫站立在柜台前用一根细长的钢针修理着一排假牙。我把刚才向那家牙科诊所大夫所介绍的自己的牙齿问题又向坐在门口的那个大夫陈述了一遍，希望他能再帮我诊断一下究竟。听完我的介绍，那个圆脸大夫从椅子里站起来说：“我看看吧。”

“你们不会看看牙齿就收我钱吧。”我开玩笑地说。

“不会的，不会的。”那两位大夫不约而同的会心地笑着说道。

我来到诊所里间屋子，坐在治疗躺椅上，大张嘴巴让大夫看我牙齿，大夫开启躺椅上的照明灯，用镊子夹着我那颗松动的牙齿晃了晃，说：“这个牙百分之九十九要拔掉。”

我用舌尖抵着旁边那颗尖锐的“小牙齿”说：“你看我用舌尖抵住的这颗‘小牙齿’怎么回事，社区大夫说是牙根儿劈了。”

大夫拿着长柄反光镜照着那个‘小牙齿’的里面看了看，然后说：“这个好像是一块骨头，我再仔细看一下。”

大夫让我在旁边的漱口池里用小塑料碗从水龙头接水漱了漱口，然后他一手拿着反光镜照着，一手拿着镊子使劲儿抠弄那颗“小牙齿”，我忍受着一阵阵的疼痛。不一会儿工夫，那颗“小牙齿”终于被他抠弄下来了，我的口腔里顿时感觉到宽敞爽快了许多，舌尖再也触碰不到那颗尖锐的“小牙齿”了。大夫又让我漱口，这回我嘴里漱出来的是淡红的血水，同时，我感觉到原来有“小牙齿”的地方有点疼痛，嘴里有些咸味，大概是牙龈流血了，我用舌尖习惯性地舔了舔那个地方，感觉那里有一个小窝儿。大夫把抠下来的那个东西用卫生纸包着拿到我面前说：“看，就是这个东西。”

我看着眼前乌黑又腌臜的像碎石片一样的怪东西惊奇地问大夫：“这是什么东西？！”

“牙结石。”

我大惑不解，怎么口腔里还会有这么大的结石，大夫解释说，这是经常不刷牙或者刷牙不彻底造成的结果，口腔里的软垢、菌斑长期粘连在牙齿上，日久天长就会沉积变硬钙化成结石。让我气愤和好笑的是，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大夫口口声声说是我的“牙根儿劈了”，牙根儿是长在牙齿最里端的，怎么会断到外面来呐？社区医院的大夫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吗？！

我出了医疗室，站在前厅柜台前，打开手机微信对准柜台上的二维码想扫码付费：“多少钱？”

“不要钱。”那个圆脸大夫说。

我有些蒙圈了，怎么帮助我解决了困扰我多日的牙病问题却不收费。我再三要求付费，可是他们坚决不同意。我说：“这样吧，我给你们十元，买个水果吃吧。”

“我们也是替人家打工的，该收的钱收，不该收的钱绝对不能要，这是我们的明文规定。”那个伫立在柜台前脸上有粉刺的大夫说。

我问：“你们都是医学院毕业的吧？”

他们说是的。

“你们这么年轻怎么不到大医院去闯荡？”我有些好奇地问。

那个脸上有粉刺的大夫说：“我们就是从大医院出来的。”

“大医院多好呀，医疗设备先进，工作环境也好，患者也多，医术可以得到更好的磨练和提高。”

“大医院有的医疗设备我们这里都有，在大医院如果赶上一个认真负责的大夫还好，如果赶上一个医德医术不行的大夫就倒霉了。”

离开这家牙科诊所，我心情格外复杂，我一方面感到庆幸，幸亏走进这家诊所，排除了我心头之患；另一方面，我总感觉亏欠了他们似的，为我治牙，却没收一分钱。倘若我去大医院看牙，即使花不了多少钱，那要耽误多少工夫，付出多少辛劳。我希望，如果有一天自己的牙齿再出现问题时，我首选到这家诊所治疗；或者告诉我的亲朋们，如果他们的牙齿出现问题，可以尝试着到这家诊所就医。他们服务态度好，医术也不错，值得信赖，关键是医者仁心，让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