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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宜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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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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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山村

星期天的上午,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山东省发布最新新冠肺炎疫情风险等级评估消息,我市所有县市区全部评为低风险类别。这个好消息恰如春风温暖人心,让勤劳的人们又忙碌起来。小区的门口凭证出行,车辆行人渐渐增多,我也开车加入出行的队伍,朝着老家的方向出发。

疫情的突如其来,让我答应年迈的父母常回家看看的承诺落空。从除夕过年回家,返回市里50多天来,我一直参加单位疫情防控工作。只能晚上抽空给父母电话联系,告知疫情防控注意事项,做好居家隔离,不出门,不走亲访友,吃好一点,加强营养,多保重身体。父亲耳聋多年已挂上耳机,母亲耳背也听不清楚,电话里拉家常,他们总是报喜不报忧,常嘱咐我不用挂念他们,让我安心工作、干好工作,注意自身安全。

母亲唠叨半天,父亲也会插上几句话,“咱家在山区,地广人少,空气新鲜,不会传染。村里镇上也天天宣传,抓疫情防控很严,不叫出门,不让乱跑。家里不会出事的,你放心吧。”每当听到父母的一声平安,我心里就会踏实许多,顿时少了一些后顾之忧。

疫情发生后,春节假期延长,两个常年外出打工的弟弟过了正月十六还在家,他们心里着急,担心工作的事。父亲母亲看在眼里,虽然心里不舍地让他们离开,却又盼着他们早些返岗复工。弟弟家的孩子们都在读书上学,一年的花费不少。弟弟和弟媳都支持孩子们上大学,常年任劳任怨,不怕吃苦受累,想方设法增加劳动收入。他们寄希望于孩子们,孩子们也很争气,假期延长期间,自觉上网参加远程上课学习,从不敢耽误课程。两个弟弟家里的情况,父母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年纪大了,帮不上忙,也不能拖累他们。

正月底,二弟打电话告诉我,他们两个已经返回上海了,是厂里租车来接的,隔离几天就要复工了。二月初一那天晚上,母亲打电话问我:“正月过去了,疫情快好了吧?你什么时候能回家来一趟啊?”听了母亲的话,我心里暗想,当前疫情工作正在吃劲,一刻也不能放松啊。但我不想让母亲担忧,只能平静地回答:“疫情还没有结束,暂时还不能回家。过几天,我看看,能回家就回家。”“你不能回来,那就先不要回来了。家里也没什么事。”母亲反而宽慰我,让我不要着急,坦然面对疫情。

车出城区,直奔回老家的高速路。高速路不收费,来往车辆明显增多,但一路畅通。道路两旁那一排排冒出新绿的杨柳,随风摇曳,婀娜多姿;中间隔离带那一簇簇金黄色的迎春花和粉红色的腊梅花,竞相绽放,格外醒目。近处大块连片的麦田碧绿如茵,远处起伏的山脉染上点点绿色。沿途的迷人春色,让人心旷神怡。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到了泗水出入口。车下高速路,转入通往镇上的乡村公路。在交叉口旁,有人示意停车。路边有一张桌子,坐着两个戴红袖章的年轻人。我下车出示证件,接受外来人员信息登记。顺利通过后,不到2公里就来到镇上的集市。赶集的人稀稀落落,大多数戴着口罩,尽管口罩颜色不同、大小不一,仍有几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未戴口罩,匆匆走在大街上。路旁站立着一捆捆杨树、果树苗木,十几个买卖树苗的人围着挑选,讨价还价。

穿过集市,不远就来到家门口。大门是虚掩着的。走进院子,几只鸡鸭在觅食。母亲坐在堂屋阳台里,端着簸箕挑选花生米。“娘,我回来了。”我喊了一声。母亲抬起头,看到我,就问:“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做碗鸡蛋面条去。”她说着就要站起来。我忙对母亲说,吃过早饭来的。每次回家,母亲总会问我吃饭的事。在她心里,从市里到老家80多公里,我走了那么远的路,一定会饿的。儿行千里母担忧。身在他乡,母亲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我吗?走进家门,吃上一碗她亲手做的冒着热气的鸡蛋面条,暖在我的心里,母亲那颗悬着的心才会放下来。

我望了一下里屋,不见父亲。母亲告诉我,父亲到村北山坡上栽种花椒树苗去了。那里有几块山地,她正在挑选花生种子,过些天再种点花生,栽些地瓜。

一会儿,妹妹妹夫一家人走进家门,一下子热闹起来。他们也是春节后第一次回来,母亲高兴地给孩子们拿吃的喝的,又取出冰箱的食材,张罗着做午饭。我和妹妹过来帮忙烧锅炒菜,炉膛里窜出火苗,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望着母亲忙前忙后的身影,我仿佛看到儿时的生活情景。

小时候,父亲是生产队长,一天到晚顾不上家。母亲既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又要操持家里的一天三顿饭。我家兄弟姊妹相差六岁,妹妹排行第二,当初我们都上学读书。后来,母亲实在忙不过来,就让已经上了三年级的妹妹辍学,帮忙做家务,拾柴烧锅,割草养羊,挑水喂猪。到现在,提起这事,妹妹还抱怨父母重男轻女,要是自己文化高一些,她过的日子比现在好。确实,妹妹家做农产品生意,送货记账需要有文化懂知识。

那时候,山区农家供孩子上学,识几个字,不是文盲就行,也不图孩子们考上大学。父亲当过兵,吃过没文化的亏,知道文化的重要性。所以,他很重视我们兄弟三人的学习教育。男孩子有文化,长大了,当兵去,也能有出息。他曾说,除非孩子不是读书的料,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上学,只要能考上就让继续上学。但他不让孩子蹲班留级,觉得白白浪费功夫。妹妹那时就是因为蹲班留级,才不让上学的。

然而,三弟却是个例外。三弟初中毕业后,父亲觉得他年龄小,又让他从初一复读,上了两轮初中,仍没有考上高中,更别说上大学了。三弟上中学的时候,已是八十年代中期,父亲既耕种承包的责任田,又拉车搞副业增加收入,母亲勤劳能干、精打细算,家里的生活条件有了较大改善。我从乡中学高中毕业,断断续续在外地砖厂打了两年工,回家就当兵去了。二弟初中毕业,也在家打零工。父亲把希望寄托到三弟身上,指望三弟能考上中专大学。三弟尽管十分努力学习,但结果还是让父亲失望叹息。

后来,父亲送二弟学厨师,让三弟在本村拜师学木匠,但两个弟弟没有按父亲的设想规划走下去。对此,他心里一直有遗憾。让他值得欣慰的是,我当兵后,考上军校,入了党,在西北部队服役二十五年,转业回来安排到市里工作,超出了他的设想。

想起往事,我十分理解父母的心情。如今,我们兄弟姊妹赶上了好时代,家家过上了好日子,实现了父母那一辈人的梦想。我们的孩子上学勤奋努力,有的大学毕业在外地已参加工作,有的正在读大学,有的还在上中小学。我们的孩子渐渐长大了,我们的父母却慢慢地变老了。

上午11点多钟,父亲开着三轮车回来了。我和妹夫都劝他别再种地了,把那些地给二弟家种吧。他却微笑着说,“那几块小地离家远,他们不愿意种。让地荒了,怪可惜。栽几棵树苗,也累不着。”我见过那半亩多山坡地,离家三里路,夹在石滩中间,有六七小块不规则的薄地组成。多年来,父亲镢刨锨挖,一点点开垦平整,不知下了多少功夫和力气啊。土层薄不耐干旱,不便耕种收割,又费工费时,怪不得二弟家不愿意种呢。

说起疫情防控的事,父亲滔滔不绝。他说,多亏国家疫情防控及时,马上就胜利了。外国也出现了,看来疫情还是很严重啊。不能掉以轻心,要继续做好防护。父亲喜欢看新闻读报纸,他了解外面的世界。他还感慨地说,干什么都要早下手,早做准备。春天就要忙春天的事,植树种庄稼,也不能误农时啊。

谈论着国事家常,母亲和妹妹把一桌丰盛的饭菜也准备好了。我们和父母围坐在一起,又找到了过年的感觉。谈笑风生,其乐融融。疫情防控期间,陪伴父母吃饭,与亲人团聚,这是多么难得的事啊。

午饭后,我们收拾好餐桌,洗好碗筷,清扫完卫生。我和妹妹一家就要返回城里。临走时,父亲让我们把他准备好的地瓜、菠菜、大葱放到车里。父母送我们走出家门。

站在家门口,父亲用手指着大门外南侧的那块田地,满怀自信地说:“家门口这块地,种点蔬菜就够自己吃的。你们以后回家,不要再买菜了。地里长着的菜,多新鲜啊。谷雨前后,下了雨,再点上花生,栽上地瓜秧。到秋天,你们就能吃上新花生、鲜地瓜了。”母亲听了,点头微笑。

我转身望去,地里栽种的七八排小杨树整整齐齐,树行之间耕起一条条土垄。地头上育着一小池地瓜,覆盖着白色地膜。土垄上套种的菠菜、大葱,绿油油的,长势喜人,呈现出春天的一片生机。

告别父母,离开老家。在回城的路上,我心里一直在想,当前我国疫情防控形势迎来大好转机,曙光在前,胜利在望。全国上下,一手抓疫情防控,一手抓复工复产。已步入耄耋之年的父亲母亲,守望家乡,辛勤耕耘,不负春光,播种希望。到底是什么信念和力量?让他们对生活满怀信心,对未来充满美好期望。

车驶入弯道,夕阳的金色光辉照进车窗。我豁然开朗,勤劳朴实的父母他们那一代人都历经过时代的变迁与沧桑,见证了国家的苦难与辉煌,他们几十年始终不渝地深深地热爱脚下的这片土地。

作于2020年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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