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宜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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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0日上午，我吃过早餐，就匆忙开车回老家给母亲送药。母亲体弱多病，患有冠心病、慢性支气管炎等综合老年病症，几乎一天都不能停药。近来城市农村生产生活秩序恢复正常，企事业单位全面复工复产，但新冠肺炎疫情还未解除，母亲的身体状况让我十分担忧。
“五·一”长假期间，我在单位值班结束后，抽空回家看望年迈的父母，在老家呆了两天，住了一夜，他们非常高兴。七十六岁的母亲忙前忙后，张罗着做菜做饭，她脸上疲倦的笑容掩饰不了体弱多病的症状。八十一岁的父亲开着三轮车到村外三里路远的山坡上除草整地，一天劳累下来，他嗓音沙哑，头晕腰疼。我劝说父亲，别再种地了。但他却觉得土地撂荒了，十分可惜。再说，人勤地不懒啊！
父母唠起家常，就会说起种地的事。他们感慨地说，现在的世道变了，挣钱的门路多了。农村的年轻人宁愿出去打工，也不愿意在家种地了。父亲说，两个弟弟家的口粮地栽上了树，担心都不种粮食，以后一家人吃什么啊！两个弟弟外出打工，两个弟媳妇在本地打工，都能挣到钱，打上五天的工，收入也能顶二亩地里一年的收成。“咱这里的山岭薄地，十年九旱，人多地少，每家就那两亩多地，光靠种地不挣钱，也养不了家啊！他们不外出打工，孩子们上学的学费都成问题。”父母听了我的一番话，也觉得理是这个理，但也不能不种地啊。大门外二弟、三弟两家的那一亩半口粮地里，栽植的小杨树已有三年。二弟外出打工前，父亲叫二弟把树行中间的空闲地全部耕起土垄，他今年还要套种花生和地瓜。
父亲在家劳动，我也不能闲着啊。大门外杨树行里，已经长出了几垄花生苗，还有几垄地未种植。于是，父亲拿起镢头在土垄上均匀地打埯，我从家里水井向地里担水，再提着水桶一埯一埯地浇水，一铁瓢水倒进三个土埯，一眨眼的功夫水就耗下去了。父亲弓着腰、低着头，一手拿着地瓜秧苗，一手熟练地在土埯里插秧。我们忙活了半天，栽种了300多棵地瓜秧。那天下午天气闷热，太阳又毒，我浑身出汗，累的腰酸背疼，肩膀和手掌都勒出了红印痕迹。父亲布满皱纹的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但他从不说累，也不叹气，只是默默地劳作，放下这活，就是那活。在他的眼里，有干不完的农活。
干了一点农活，参加了半天劳动，让我感受到种田人是多么的辛苦啊！“春种一粒栗，秋收万颗子”的美好愿景在梦里，而“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劳动情景就在眼前。寄托希望是从现实通往梦想的桥梁，但要把梦想变为现实靠得却是踏踏实实的辛勤劳动。
那两天，父亲招呼二弟家的两个孩子与我见面，一起吃顿饭。我懂得父亲的心思，他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让我给上卫校的侄女和读小学的侄子开导一下思想，叫两个孩子好好学习。二弟常年在外地打工顾上家，二弟媳妇虽在家里却又忙着打零工，对孩子教育学习关注较少。我见到两个孩子，通过谈心交流，了解了他们的学习情况。我严肃地告诫他们，疫情期间学校未复学，一定要按时上网课，跟上学习节奏，落下了课程就麻烦了。同时，嘱咐他们尽量少出门、少聚会，注意防疫事项，加强锻炼身体。两个孩子很听话，都表示要在家里好好学习，不外出乱跑。父亲看在眼里，会心地笑了。他虽年事已高，但对待孩子们的学习仍不忘操心。他劳累了一辈子，经历过风风雨雨，吃过没有文化的亏，知道学习文化的重要性，真心希望子孙后代学文化、求上进，做好人、走正道啊！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母亲知道我工作忙，她叫我不要每个星期天都要回来。她说，她吃的药在乡镇药店里也能买到。让父亲去买就行了，让我不要牵挂她。我对母亲说，我下次回来给您买点药。“五·一”期间呆在家里的情景时常闪现在我的眼前。
我带着买的两瓶丹参片和两盒丹参滴丸回到家。父亲在大门口碰到我，高兴地领我到西屋厨房，母亲躺在长木沙发上休息。母亲见到我，就起身对我说，她刚做完饭，觉得有点累，想躺一会歇歇。我把带来的药品放到茶几上，告诉母亲怎么吃法和每天的用量。
这时，父亲走到沙发旁边，伸手掀开挂在西墙上的日历。“你看，今天是什么节？刚才，我还和你娘说，‘你如果有心，今天会回来过节的’。这不，你真的回来了，我说对了吧。”他微笑着对我说。我抬头看日历，5月10日那页写着红色的三个大字“母亲节”，我笑了。“就是你懂得多。”母亲白了父亲一眼。我对母亲说：“这次回来，匆匆忙忙的，也没有去商店买东西。想买个西瓜给您吃，在路上也没有碰到。”“不用买什么，上次你回来买的菜还有呢。我俩年纪大了，也不能吃了。”母亲轻声地说。“你饿了吧？锅里有面条鸡蛋，我俩还没有吃中午饭呢，那就一块吃吧。”说着，母亲就拿碗去盛面条鸡蛋。我忙接过碗来，望着一脸疲倦的母亲，真后悔没有提前在城里买好一个西瓜带来。母亲节，儿子回家没有给母亲送礼物，只是带来两瓶丹参片和两盒丹参滴丸，我心里内疚不已。
我们一人一碗面条，两个鸡蛋。母亲又拿出一碗煮好的咸鸭蛋，让我吃两个。母亲节，陪母亲吃顿面条，虽没有美味佳肴，我心里却坦然了许多。
吃过午饭，来到堂屋父母的卧室，我看了母亲吃过的药品。小沙发旁空药盒子装了一塑料袋子，茶几上堆放着正在吃的十几种药盒。我找出电子血压计，教给父亲怎样操作使用，现场给父亲测量了血压，血压计显示正常。然后，又给母亲左右手臂都测了一遍，也都显示血压正常。我对他们说，血压都正常，不用吃降压药。母亲听了我的话，脸上露出几丝笑容。“前两天，你还让我吃降压药呢。”母亲转过身来对父亲说。“那个药盒上写着说明，能治疗冠心病、高血压。”父亲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你娘说，吃了稳心颗粒，心里就舒坦。咱这里也有卖的。”“咱们现在就去买去。”我对父亲说。母亲嘱咐我，买完药别开车回来了，让父亲自己回来就行。母亲把我们送到大门口，她坐在门口的水泥台上望着我们离开。
从家里到乡镇药店不到一公里，我开车拉着父亲一会儿就到了。药店里的两个营业员与父亲都很熟悉，热情地打招呼。取了5盒稳心颗粒和2盒消炎药，共计110多元，我用医保卡付了药费。
走出药店，父亲让我直接开车上高速路返城，他自己就要走着回家。他说，开车来回的跑，耽误工夫，也费油。但我没有听父亲的安排，执意开车把他送回家门。大门口不见母亲的身影，她已经进院子了。父亲提着那一袋药品，下了车，又嘱咐我：“下个星期天，你就别回来了，路途那么远。”“行！我知道了。您别忘了，提醒俺娘每天按时吃药啊。”我随声应答。
我慢慢地倒车离开家门，父亲还站在那里望着我。如果今天，我能站在母亲跟前，献上一支鲜红的康乃馨，说上一句“妈妈，我爱您！祝您健康长寿！”那该多好啊！我心里暗暗地想，眼角却一下子湿润起来。我揉了揉双眼，擦亮眼睛，目视前方熟悉的乡村小道，车缓缓地行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