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些事儿
杨晓
在中国,当下,什么事儿最能牵动千家万户的心?
我想,高考一定是此中之一。又逢高考季,就让我们聊聊高考那些事儿。
焦虑的高考
高考之于我,最刻骨铭心的莫过于失眠了。
那时候,家里还没有电风扇,母亲摇着蒲扇为我降温,我则翻来覆去上演烙饼大戏。看着母亲忧郁的眼神,我说:“妈妈,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怕,就是睡不着。”母亲便为我数羊,那一夜,我清楚地听着母亲数了两千多只羊!
第一场考语文,我就开始犯嘀咕:麻烦了,一宿没睡好,会不会影响发挥啊?这嘀咕果真应验,语文考糊了,心仪的大学也与我失之交臂。后来,我读到一部心理学著作,才发现心理学家曾进行过著名的睡眠剥夺实验,受试者的睡眠剥夺时间最长可达数天。所以一个健康的人偶尔一个晚上不睡觉,对大脑是不会造成多大影响的,真正导致成绩跳水的原因是对失眠的恐惧,是各种焦虑,是消极的心理暗示。
走上教师岗位后,我耳闻目睹了许许多多高考故事,发现受焦虑困扰的真不在少数。某生考前一夜无眠,考场上双手颤抖,几不自禁;某生数学考罢,崩溃大哭,甚至不想参加后续考试;某生考完后,在操场疯狂奔跑,一圈一圈,直至力竭才止。
我们都知道焦虑不可取,可是身处其中的人往往身不由己,如同中了一个魔咒,这便是高考的压力。适当的压力会导致人体应激水平提高,相当于在大脑中点亮一盏明灯,让人能更清晰地思考问题。若压力过大或压力持续时间过长,则会让思维停滞,甚至带来各种不良反应。因此现在很多学校专门安排了心理辅导老师,对考生提前进行心理干预和疏导,以保障学生平稳度过高考期。
温馨的高考
小强是个成绩不错的孩子。父母因工作关系聚少离多,感情渐渐疏离,以至到了要离婚的地步,可是顾忌儿子的学业,两人在儿子面前频频作秀,想挨过高考再说。没成想,聪明的小强察觉了父母间的微妙关系,于是上演了一出“苦肉计”。
先是谎称胃疼,需要爸爸每天往学校送妈妈做的皮蛋瘦肉粥;后是抱怨肚里没油、脑筋不转,想吃爸爸做的红烧肉。总之,给爸爸派的活是借妈妈的口传达,派给妈妈的活儿却往往由爸爸转达。一来二去,高考临近了,爸爸妈妈的关系也拉近了。
最终,小强考取了理想的学校,一家三口热热络络地开启了名曰“温馨一夏”的厦门之旅。
用高考弥合家庭的裂隙,恐怕是高情商小强的绝妙之笔。哈佛大学心理学博士丹尼尔·戈尔曼说:“情商是决定人生成功与否的关键。” 正像小强,无论在生活中遇到什么挫折困难都不会影响他的心理,相反,他会想尽办法,百折不挠,直至解决难题。
悲情的高考
小志是在高三下学期转为住校生的。那时,家长们为了给孩子创设好一点的备考环境,纷纷在学校附近租房住,像小志这种“逆流而上”的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一次家长会上,我了解到了真相,原来小志妈妈患了癌症,为了不影响孩子的高考,父母隐瞒了实情,让小志住校就是不想让他看见妈妈化疗放疗的痛苦。一到大休,妈妈就将大大小小的药瓶清理干净,还强颜欢笑为儿子做各种美食。小志前脚刚走,妈妈就大吐不止。
高考一天天临近,死神也越逼越近。小志妈再次住进医院,她把日历挂在输液架上,盯着日子一天一天被撕掉。奇迹居然就这样一点一点被拉长了,连医生都大感诧异。放榜的那一天,小志妈的眼睛缓缓合上了。
小志最终上了一所著名的985高校,后来去了美国深造。每年清明,即使不能赶回家,小志也一定委托他人在妈妈的坟前添一束大大的康乃馨。花儿灿烂,一如小志妈灿烂的微笑。
高考麻辣烫
高考,牵动了太多人的神经。每逢高考季,铺天盖地的信息潮水一般涌来,花样翻新的应考秘笈也层见叠出。先来看考生:衣服最好是耐克的,要么是champion的,怎么也得有“盖世英雄”或“王者无敌”的字样;色彩崇尚红黄紫,象征开门红、走向辉煌、红得发紫;文具嘛,当然要“孔庙祈福”的。再看家长,女士要旗袍翩翩,寓意“旗开得胜”;男士虽不便马褂加身,但可以开着宝马,也算是 “马到成功”。就连寺庙的香火也格外繁盛,甚而至于有法师将浸润了祝福和法力的护身符赐予考生,考生则报以几百乃至上千的香火钱。此处,笔者无意探讨宗教问题,只想提请大家注意,对于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的学子,大智大慧的佛祖会怎么看呢?
一年一度高考至,岁岁年年人不同。但变化的是应考的形式,不变的是对美好前程的希冀。人生就像一条河流,翻过高山,穿越峡谷,最终汇聚大海。而高考只是这漫漫长路中一道小小的关口。冲破了这一关,并不意味着功成名就,前面还会有更多的急流险滩;冲不破这一关,也还会有别的路径通向“罗马”。人生何处不高考?此心安处是吾乡!因此,高考不仅是对学生的考验,对教师的考验,对家长的考验,更是对社会的考验。一个理性的社会,会摒弃浮躁,抛开不公,把希望照进现实,照进人心。
时间永是流驶,高考依旧会是热门话题。来年的高考依然会有笑容,也一定会有泪水。我希望这泪水没有辛酸,全是开心。
写于2020年7曰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