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碗事

李光洙慢条斯理地在荷阳街头闲逛着，转过友谊街见前方广场一大堆人围观，近前一看是一个地摊碗贩在兜售他的“作品”。 那人大约三十来岁，中等身材，上身着一套蓝色卡布尼中山装，下穿一条葵花线条状喇叭裤，最让人留意的是他那五五分的中分头发，叫人联想起老电影里的日伪汉奸。

这李光洙小时跟随他爹跑过江湖龙套，对这些伎俩也略知一二。他与人群驻了足，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观看那人。只见那厮随手向天空一甩，一沓的碗便在他头顶飞旋，发出嗡嗡的声响，半分钟头嗡声逐渐削弱，那沓飞舞的金花瓷碗也慢慢地依次飘落到他的跟前。再看那碗完好无缺，围观的人群一阵喝彩。此时，这碗客才开始向人群兜售。开了几口蹩脚普通话，然后立马引吭高歌：“天上掉下沓碗美美，一沓十八机会来已，质量好也人人夸……” 浓浓的温州戏调令李光洙拍手叫好。

才欣赏了他高超的手艺；又闻这厮婉转高亢之曲词；内心有种莫名的侠义冲动，毫不犹豫丢下二十元买了一沓；并不停地附和夸好。几分光景这温州碗客的“作品”便被抢购一空。

李光洙手里提着一沓碗回到住所，曾云翔见他手中之物心里明白他又上了温州客的套了。悄悄撂下一句：“你明天去中山街买困打火机和铁锅回来，我们就在荷阳开火算了。” 李光洙以为他开玩笑，并没有理会他。到了次日，曾云翔及几个人继续在宾馆打牌，等待车皮到货。而李光洙悠闲悠哉地出了宾馆，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逛。到了一个堂口见一伙人又在围观，与昨日情形相差无几，只不过这次兜售的是铁锅和打火机。再看那堂口内引吭高歌的女子，模样清新脱俗，一开腔便知又是个温州客。李光洙挤进了人群，驻足观察，只见那铁锅就同昨日友谊街那温州碗客戏耍得一模一样。一沓铁锅在女子手里甩向天空，然后绕她头顶飞旋，发出嗡嗡的声响；半分钟头嗡声逐渐削弱，那沓飞舞的大小不一的铁锅也慢慢地依次飘落到她的跟前。再看那锅完好无缺、从一字排列。这还只算牛刀小试，接下来一幕围观的人群更是心惊肉跳。只见这柔弱女子随手抄起身旁早已预备好的大铁锤砸向她身前的那排子铁锅的边沿，六张铁锅由于张弓的力量腾挪翻滚后、稳稳地依次盖在她的头顶之上。这一幕李光洙看得是目瞪口呆，不自主大声吆喝一声：“好！”。 那温州女客见眼前这厮，心内暗喜！轻移漫步走至跟前，让其取下头顶之锅。然后笑声言道：“看先生就是懂行之人，如若喜欢，六张铁锅三十送予，再送打火机一困。” 李光洙对她这套江湖之术了如指掌。不过能目睹这么好的身手绝技，心内暗生佩服：于是毫不犹豫撂下了三十元钱，取了锅也并不忙于离开，继续驻足观察。其实，他就是喜欢听温州人唱越戏的曲调而已。不一会，女子开始了以唱兜售的模式。这次不是：“天上掉下沓碗美美，一沓十八机会来已，质量好也人人夸……” 而是：“天上掉下个铁锅，一沓三十莫错过，质量顶呱呱呢？拥有之人乐开花……”

几分光景这温州女摊贩的“作品”在李光洙的无意之“拖”下便被抢购一空。

李光洙回到酒店，曾云翔见他手里之物，心内暗笑：“我知道你明天要干啥了。” “我明天要干啥你都知道了，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嗯” 我昨日说你今天要去中山街买困铁锅和打火机回来，今天是不是就买回来了呢？ 李光洙并不打算和他辩解，弱弱地回了他：“你是我哥，我听你话而已，我明天要买个王八回来你信不信？” 曾云祥仰天大笑，哈、哈、哈 。 “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明天肯定会买个王八回来，而且是个老王八。” 说完又是一阵仰天长笑。

又过一日，曾云翔同昨日一样无所事事继续打牌。李光洙洗漱完毕悠然自得地出了宾馆直奔胜利街。刚至街口见一群人围观，李光洙近得前来定睛一望，是一个白髯老翁及一青年男女在兜售她们的“作品” 。 地摊上摆满了花式多样的瓷碗、瓷瓶、瓷坛。三人各自忙碌着自己的路数只见那老翁信手取了瓷瓶甩向天空，瓷瓶在空中高速旋转着越旋越快直冲云霄！ 那润滑光亮的瓷瓶在日光下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芒。不多时分，老翁双手高高举起，那云中之瓶徐徐而降直抵老翁食指尖上。刚停留片刻，那瓶口出现的一幕令众人惊叹万分；只见那碗大的瓶口伸出一龟头来，待那龟头完全探出瓶口时众人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大王八。而与此同时，对面那对男女算准了时机将一沓青花瓷碗甩向这端的天空，须臾功夫几个青花瓷碗飞旋地向王八头上而来，老翁顺势接下。此时老翁食指尖上瓷瓶与碗各自在旋转着，众人惊叹不已！纷纷洒下银两抢购青花瓷瓶；李光洙再看那带头抢购之人正是前二日友谊街及中山街那二温州商客。不多时分地面之上一堆瓷器被抢购殆尽。李光洙呆呆地望着这群朴实、真诚、不相识的人，心内如大海般翻滚。他知道江湖就本是这样，无论哪一方都是生活所迫！各自安好是江湖规矩。更何况这是他心底最敬慕的温州商客。 “哦！怎么是你？” 那对男女发现了人群后有一熟客，客气地问了一句。李光洙很想结识这般人，伸出手去，三人握了一下，随手掏出名片递了过去。对方可能是没有名片从老翁哪里要了张，李光洙双手接过名片一看名字差点笑出声来。

“王八爷！” 怎么世界上还有起这名字的，不过凭他的江湖经验这名字定是假的。但不管真假，眼前的八爷王八头上飞旋瓷碗的绝技还是很令他钦佩的。

他想起了昨日曾云翔的话，决定必须把这装有王八的青花瓷瓶买回去。 “这个花瓶不卖” ，八爷明确告诉他。 “你们是湘西怀东的吧，你们的车皮晚上十点就到了，明天你就忙了；今晚有空我请你们吃个饭，略表我们温州人的诚意。”

李光洙回到宾馆，曾云翔见他二手空空，问道：“你买的王八呢？” “太贵了，买不起”

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李光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拿来吧” “什么？” “哦” 李光洙知道他要什么，从兜里掏出王八爷的明信片递给了他。 “今晚上八爷请我们聚仙楼一聚。”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月牙湖上，聚仙楼就伫立在月牙湖中央一条廊桥于湖岸相连，黄昏时分客流如织，喧嚣热闹。温州王八爷携众温州客一行三十多人，提前在廊桥入口等候。曾云祥、李光洙如期赴约。还未等李光洙介绍，曾云翔便快步走近那老翁，二人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像是久别的熟人。李光洙这才明白前些天曾云翔调侃自己的话语，不应想这些温州商客他早就结识了。

一行人绕过廊亭，四根花岗岩雕琢而成的立柱显眼夺目，二只巨大石狮瞠目注视前方。进得大厅，一排串巨大的水晶吊灯流光溢彩、富丽堂皇、宽敞明亮，百十台朱漆红木桌椅尽显酒店的奢华；几名英俊男士西装革履，上身白色衬衫外套一件英伦马甲，领口结一蝴蝶结，身体笔直地站立在阶梯二旁恭迎宾客。一位模样冷峻，面容保养姣好的男士下了楼梯，满面笑容走了过来。二旁小生齐声高呼：“胡老板好？” 这便是： 八十年代温州酒店大王—胡友林。

“八爷请大厅小憩片刻，我这就去安排厢房。今日客人出了奇了，石城的蔡澜庭总飙头也到了荷阳，他一到聚仙楼就特委托我邀见八爷。今日正巧相遇，那就一并我做东，荣请各位赏光。” 王八爷客气回道：“今日恐有不妥，我与我湘西怀东老弟曾老板有局了。” 说完用手指示了下身旁的众湘客。 “不打紧，怀东翔哥我早有所闻，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早就想结识他，今日有幸得见，实乃缘分。” 说完又用手指指向那湖面缓缓驶过来的一艘灯火辉煌的游船。 “我们于“德庄”如何？”

“胡老板客气，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八爷客气地答复了聚仙楼胡老板的盛情。片刻，那游船停靠到了酒店廊亭码头。一群人上了游船，船头甲板上立着一位彪形大汉，浓眉大眼，正是石城叱咤风云的私货大王—蔡澜庭。三团人踏入了名震荷阳的聚仙楼游船餐厅—“德庄厢房”。八爷、蔡澜庭、曾云祥依次于正东席位落座，背面二个金色大字“德庄”， 再看左侧底落款：“邓XX” 惊讶万分！ 一通推杯换盏、把酒畅谈之后，他们一致认为下一个商机是房地产、医疗、教育、互联网IT。鉴于三人的文化素养水平及对行业的认知程度，最终决定向房地产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