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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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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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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棵树

旧食堂门口的两棵树,一颗香樟,一颗青松,三十年前香樟树苍翠、枝叶茂盛;而松树枝疏叶稀。

初次见他们是在一个夏末,那时我还是个刚入职的青年,两棵树还仅有一人之高,樟树的枝叶在八九月间涣然成了葱葱鲜绿,而那小松树已然见不到半束松针,因为大厨们冷不丁地会在她身上薅取几簇用于蒸些食物,留下瘦小的枝干在微风里摆动,像在暗示进门的食客——我已弱不禁风了,别再伤害于我。而这樟树所散发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随着路岔口的南风飘进食堂,樟香渐渐地融入散发着菜香的空气之中,叫人味蕾弥合不得。

时光流逝三十载,早年的食堂那诱人胃口的红烧肉、麻辣鸡,糖醋鱼及众多美食依稀就如在眼前,那千姿百态的糕点还有那窗口前貌美的打菜姑娘已幻化成了挥之不去的记忆。

两棵树如今长成了参天大树,如同两位兵士举着两篷巨伞矗立在旧食堂的门口。当我每每走过她们的身旁时,隐匿于我心海的那股清香的味道便会尘烟泛起,将我记忆的闸门无情地撕裂开来:车间离食堂并不远,白天车间多是嘈杂的机器声,有时甚至有些震耳发聩,晚上相对安静些,所以我是最想跟着师傅上夜班的。那时的夜班,厂里会发放一张当日有效的就餐券,下班直奔食堂领取一份牛肉面或水饺作为特别的犒赏。子夜的食堂总有融融的灯火,下班的、约会的、夜餐的人比起白日也差不了几多,酒和啤酒也是可供用享受的。到了食堂师傅总会叫师娘多盛些于我,偶尔面条之下也藏些惊喜—一个煎蛋或一根腊肠。

一年之后出师了,对食堂的小娇起了爱意,小娇的美可不一般,电影明星小花亦要逊色三分,气质长相说她是四机一枝花一点不为过。当然除了我还有几个追求者,其中就包括对面车间我的同学万某,食堂的妹子在那时候可是无数男青年梦寐追求的。对于一个狼多肉少的大厂来说这种爱情的斗争是残酷的。你不使出浑身解数想在爱情的大海畅游是不大可能的。在这场激情浪漫的爱的角逐中我终以家徒四壁及绵薄之薪败下阵来,那刻,我的身心就如同门口这棵薅取松针的秃树被伤得体无完肤。

工间里很是热火,除了工作每天碰上几个前来等待下班约会的恋人一点不为奇,下了班男儿牛仔裤或喇叭裤、长头发外配一辆铃木太子摩托车,车后座一位如花美女拥着前方疾驰的男子在城区风驰电掣一把那是要羡煞死一大条城里人的。而作为手头拮据的我来说,除了会写几句蹩脚俗套的情诗也想不出有什么别的招数来。

小娇在这两棵树下被我的情诗俗套了几月,最终还是被 “铃木太子党”拉走去享受她们的风驰电掣去了。万某同学也没能如愿,这让我多少有些欣慰,而他却不然,一副愁容挂满他那长长的马脸,饭量也降了,迷上了酒水,独自靠在两树间像是要故意躲避里面的她,小娇出了门手挽着热恋的“太子党”我俩目送她们离去,而这时我会像李莫愁一样发出一声慨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万某同学听后气得会将手里的酒水食物泼到松树上。说也是奇了,松树被他万某人就这样污秽了几个月,大厨们再没有薅取过她身上的松针了。现在想来这参天蓬勃的大松树是不是受了失恋人的恩惠才这么茁壮也不得而知。

万某同学后来到了世纪派创计量服务站,随后来又去了新疆。而这旧食堂则变成了堆积杂物的仓储,小娇亦不知去了何处,如若上苍有灵。我希望她和她的“太子党”能回来看看这旧食堂门口的这两棵大树—如今已变了模样。一棵香樟,一棵松树还仍然相互依偎在旧食堂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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