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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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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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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金六月会

其时的肖金六月会,带动起肖金镇物资交流的一度繁荣,又连带起肖金文化娱乐业的空前兴起。

1. 肖金的骡马市场

那时节的肖金,由于骡马牛羊市场的兴起,每年的六月二十四,刚走到唐家沟畎,若大的场地上骡马成群,牛羊遍地。马嘶牛哞羊咩,此起彼伏。

人们生活虽不富裕,大人们抽空割野草,成捆的野草拉一大架子车,领着孩子,一路说笑,去肖金卖草。到得街口,几十辆满载野草的架子车被牛马贩子挡住,等到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人们被贩子们领着形成一条长队,将野草运往贩子落脚的人家。卖野草所得几元钱,虽然很少,却也算一笔不小的收入。

当时的甜凉水贰分钱一杯,其制作粗制滥造。将冷水注满桶,撤点上色的黄绿红的染料,再撒入些许糖精,就算高档的甜凉水了。如此炮制的东西生意倒是红火,一会儿功夫就被满头大汗的逛会者们争买一空。也有几位老头子熬的浓茶,用来招待从宁夏陕西而来的大老板,平民百姓是消费不起的。

骡马牛羊贩子之多,居然将肖金方圆的农户家都租住完了,有的干脆往更远的城南城北人家延伸租住。也为肖金镇里的人家带来了不屝的收入。也由此产生了本地的交易员,作为骡马牛羊猪狗交易的经纪人,每天戴草帽佩墨镜奔走穿行于牛羊骡马市场,调节还价说和,忙得口干舌燥,待到交易成功,少不得有老板约到羊肉馆招待一番。他们也略酌几杯小酒,面色红润,酒气扑鼻。乐呵呵一路出来,少不得招来艳羡者的招呼――您老吃啦!您老慢走!总有人低眉下眼地奉承一番,令他们愈发地飘飘然。

晚间上灯时节,一路高挂的马灯沿街而照,黄晕的光衬托着酒足饭饱后人们快活的表情与满足的笑意。构勒出一幅乡镇街市平和幸福的画卷。

2. 肖金的大戏园子

凉风习习,傍晚的灯影里,晚间从四方八面赶看夜戏的人们熙熙攘攘,车铃响叮叮,脚步忙匆匆。

哎!你也看戏呀?

嗯!今晚听说演六月雪!

这八件衣我熟,这六月雪是啥戏?

这还不懂,窦娥冤罢!

哦哦,这下知道了!

人们或步行,或推车,摩肩接踵,很是向往地急着赶向戏园子。若大的戏园子,顷刻间人声鼎沸,叫声喊声一片。有呼儿子的,有叫老汉的,有寻刚放下凳子却找不见的。形形色色,男女老幼。听得秦腔的开门音乐响起,那板胡的一长声弧音,加上洋琴的妙音附和,老头老婆妇女孩子的心一缩,象唱腔马上将传向大家的心窝一般。如此喧嚣的人们忽儿戛然而止,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徐拉过的帐幕,展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幅光色俱美的画图,好幅布景!有人惊叫,有老汉怕扰乱了他的看戏的专注,扭过头示意大家不要惊叫,好好看戏就行了。

一场从舞台设计到演员装扮,打造得富丽堂皇而形象逼真,加上前场的板胡二胡洋琴笛子锣鼓等演艺组的密切配合。使得这场大戏的演出空前成功空前振奋人心。有随窦娥的哭诉而流泪的,有张驴儿设计时唾骂的,有斩杀窦娥时看到血飞长绫而喊出声的……大家对陕西秦剧团的演出报以热烈的掌声!一场大戏在演出过程中,观众人山人海,掌声三巡仍不罢休,使陕西秦剧团大受鼓舞大受欢迎,演员也薪加一筹,团长分外高兴。临了还送一天一晚的义演,令肖金的观众们高兴地手舞足蹈热泪盈眶。

五天一夜的大戏终于将要收场,人们依依不舍地看完了义演的尾戏,于大戏园子里留恋忘返。望着高高耸立的肖金剧院,还回味着演出时的情景,其迷恋沉醉真是无以言表!

3.肖金的老电影院

古老而繁荣的肖金,有着如此深厚文化底蕴的肖金,有着这么一批热爱舞台艺术的肖金的人民,有着对文化艺术如此钟爱的肖金的人民,使得这个设施如此简陋而建筑如此古老破旧的肖金镇,在她由于金城寺的兴起与繁荣,又以肖金宋塔的历史悠久而名扬四海,令五湖四海商贾大亨慕名而来,经商贩卖,捞走了肖金一桶桶真金白银。

而古老的肖金镇,象位厚道老实的老头儿,外来者们锯走了他的大树,给几个小钱,他笑呵呵地接受并回礼,外来者们以十分廉价的价钱买走了他价值连城的宝贝,他也笑呵呵地欣然接受。等到大树被砍伐,宝贝被买走,还有人惦记上他的俊秀的老婆,等到老婆也被哄骗而去,还有人瞄上了他的姑娘!

如同当年入侵中国的八国联军一般贪得无厌。如此巧取豪夺之后,加上本地人的联外盗内,使得这个遭受外欺内战的名镇一度一蹶不振。

而那时穷困简陋的电影院,也正如行军中口渴的士兵发现了一树梅子那样兴奋不已。每日傍晚,早早从会上贴出的电影海报已让孩子们急得坐卧不安,大伙儿呼朋唤友结群徒步,一路欢声笑语向肖金进发。跑一阵走一阵,有人鼓意喊――电影开演了!大家管是真是假,一溜狂奔,直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满面。

终于到得影院前门,售票的叔叔已立在门口,大家先围着影院巡视一圈,看有没有可以翻越的土墙,有没有可以钻入的猫窗眼,水淌眼。等到发现一切都无机可乘无法可越时,大家都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坐下来窃窃私语――怎么办?快想法子?

有几个机灵鬼从水道眼钻进去了,被看管人员抓住了,正在审训呢。有伙伴跑来报告消息,其时他展现出一副欲哭欲嚎的嘴脸。唉!预料之中啊,谁叫我们穷啊!大家急得团团转,跑前跑后,电影院传出《少林寺》的牧羊曲,悠美,动听,让人浮想连翩。

几番折腾几番挣扎,大伙有的翻墙,有的钻水眼,有人牵了大人的后衣尾随而入,有的乘混乱跟涌挤的人群混进去了。总而言之,大家都在电影即将开幕的当儿,突破层层封锁线,爬沟溜渠,翻墙混充,几经周折,冒着生命危险入场电影院。

其时正上演的是武打片《少林寺》,行进的队列,高歌的少林,把大家的心都带入少林寺的悲欢离合。峻峭的山峦,潺潺的流水,吠跑的大黄,秀气美丽的白无暇……如此故事情节与自然风光和演员高超的演技而合成的影剧,令我们这些小孩子们如临仙境,身在其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看到王人则被杀,其快意无法言表,从而对觉远和尚生出由衷的敬佩,尽管他偷食了可爱的大黄,尽管他与美丽的仙女儿无暇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如此十天的六月会,我们每日下午早早约聚,成群结队,到影院虽已上灯,但对电影的热爱永远痴迷。如法炮制,死皮赖脸地看完了一部部绝美影片,诸如《林海雪原》,《度江侦察记》,《黄继光》,《天仙配》,《小兵张嘎》,《少林寺》,《南海风云》,《北海红波》,《画中人》……不一而举,难以计数。从战争到和平,从英雄到平民,从幸福到自由,从惊险恐怖到喜事成双。每一部影片所包含的生活场景与人世悲欢离合,实在为当时幼小的心灵深深投入一块巨石,击起心中的轩然大波,使我们从人之初便知晓世间如许故事,从涉世初期已了解人间悲欢离合,大是大非,令我们童年的文化娱乐生活丰富多彩,美不胜收。

而肖金的电影院,围墙的厚高阻挡不了我们激越的童心,严肃的守门员更是于有形的守卫下生洐出了我们童年的攻破艺术,影院留有的水流眼从而成为我们钻爬的洞口,高墙上的猫窗眼也顺理成章地成为我们的入口。这影院的简陋设施倒为我们伺机突破提供了天然入口,从而圆了我们对影视艺术的梦想!太不可思议太引人自豪了。

这样美好的六月会,一度骡马牛羊市场繁盛的六月会,一度于肖金大戏园整日整夜吹拉弹唱大肆演出秦腔的六月会,一度于每日傍晚上演几百部电影而影响了一代人的六月会,一度几百年如一日雁子飞旋嘶鸣的肖金的宋塔,听惯了如此声音交织而合成的肖金六月会的壮丽进行曲,使得肖金的人民引以自豪的六月会。被进行得如此热烈如此祥和美满的六月会,汇天下名吃名唱名片具佳的六月会,在肖金人民的心中留下何等美好的六月会?

竟然也有她落寞惆怅的日子!

伴随着肖金六月会情结被打碎的今日,盘绕肖金宋塔飞鸣的雁子不知飞向何方?一度香火鼎盛的金城寺也烟消云散,魂归何处?曾经人山人海的肖金大剧院也支离破碎,引无数孩童大人热衷的肖金电影院也悄声匿迹。更别说热闹兴旺的骡马牛羊市场,更别说酒店茶楼。

固然,新陈代谢,固然,推陈出新!

而没有见到富丽堂皇的新剧院,没有建造气势宏伟的新影院,没有……

哦,剧院是有新建的,但其规模与构造,远不及旧剧院,况且场地狭窄,容纳不了许多观众。影院也有新建,但虽然规模还算宏大但从此不再上演,唯留一副空壳爬在那里昏睡。

诚然,近年来市场经济的萧条,网络直销的兴起,古老的生活方式,守旧的思想观念被新生的所替代,但我们的传统文化总不该被丢弃,相反应该发扬广大!

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还是社会发展呈现的病态?

我们生活在这样一种社会形态里,当有所警醒!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让我们携起手来,众志诚城,共同发现共同抵制社会的病态,从而使我们的地方乡镇乃至国家繁荣昌盛,千秋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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