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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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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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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连载

一、老家

我长到16岁之前都是住在“老家”的,这里的“老家”其实不算是老家。在我的感觉中,老家一般是指一个人的根之所在。而我的“老家”只不过是相对于“新家”,而这个“新家”只不过是从村庄的前面搬到了后面,相隔不过两公里。

老家的影像在我的脑海中斑驳了,老房子更是斑驳了,许多事情碎成了一个一个的画面。稍微记得清楚的片段多半发生在夏天。中午太阳烘烤着大地,我们在大树下乘凉,听大人唠家常,看她们纳鞋垫、绣十字绣。傍晚,我们在院子中吃晚饭。有一次我把我炒的菜连锅端来,爸爸尝了一口说没味道,我才恍然记起我没放盐。有一次,我和二姐拿来我们不穿了的花裤子,想把它们改成上衣,最后却用花裤子做了两个沙包。有一次,小外甥撒野,把我的褐色衬衫下摆撕裂了。还有一次,收头发辫子的来了,我的头发被卖了75块钱……这些事情经常在我的脑海中回放,也就忘不掉了。

事情我是记得模模糊糊,老家里的摆设我也是记得模模糊糊,但是老家的邻居我是印象深刻的。他们的形象经常在我的脑子里跳跃,他们的声音经常在我的耳边回响,他们说过的俗语、家常话经常在我的词典里出现……

老家的鸡鸭狗猫我是知道他们的性格的。

母鸡会在废弃的猪圈里下蛋 。赵小家的母鸡虽在自己家门口的猪圈里下蛋,但是那热乎乎的鸡蛋有时候会落在别家小孩的手里。猪圈外面,弟弟听着母鸡咯咯的叫了,知道它是因下出了蛋而炫耀。于是三下两下翻进了猪圈里,拿起蛋,跳出猪圈就往家跑。妈妈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他准没有好果子吃。但是,有一次,弟弟捡起蛋刚把头探出猪圈就看到了赵小正看着他,忽然赵小幽幽地问道:有鸡蛋吗?

公鸡会在早上分着时间段地扯着嗓子叫,中午也会应景一般的叫上几声。公鸡不下蛋,就难逃被杀或是被卖的厄运。白天,看它们趾高气昂的,一群公鸡看其中谁不顺眼就开撕,红着脸,挑着脖子内斗 。

鸭子也是下蛋的受欢迎一些。早春,来卖小鸭子的师傅骑着摩托车,摩托车上架着两个很大的筐子,围着村庄转了一圈又一圈。来村子里卖东西的所有吆喝声中,我觉得卖小鸡小鸭的最好听,他们把音拖得很长,像歌儿一样动听,村子那头在吆喝,这头就能隐约听到。假如有人向卖鸭子的师傅招手了或者是喊了一声,师傅就会停车。买的人问:“都是母的吗?”卖的人答:“都是母的,不是母的不要钱。”于是买的人就放心的挑了起来。

每年都买,每年都问。每年都卖,每年都答。卖小鸡小鸭的人在春天卖,却在秋天再到村子里收钱。为什么呢?因为到了秋天,鸡鸭都长大了,能辨出公母了。春天说的“不是母的不要钱”可不是一句玩笑话,买的人在卖的人拿出的泛黄的、翘着角的小本子上写下家里当家人的名字,欢喜的找来纸箱把小鸭端回家了。秋天,公鸭子就都被捉走提到集市上卖了。母鸭子就留了下来,就等着每天早晨扒开稻草就是一窝或白或是泛青的鸭蛋。

村子里狗不少,几乎每家都养狗,就算此时没养,那之前多半养过。如果此时未养,之前也未养过,那以后也多数会养。我小时候村子里养的狗会看家,会咬人,会打架,也会温顺。我家养过一条黑狗,它在稻田里欢快的跳跃着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不断重播 ,在远处看他的脑袋一会儿升起来来一会儿沉下去,我们也兴奋了,也蹦着跳着。但是,突然有一天,它没了。后来,村里的一个二舅说在水漫桥看到了它,虽然我觉得那可能不是它,但还是愿意相信它还活着。再后来,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它的消息。后来,搬家以后又养了一条狗,却是锁在笼子里养的。有一次,它逃了出来,咬了人。之后就被卖了,尽管狗钳子夹在它的脖子上,尽管它嗷嗷的叫着,尽管我们都很舍不得并且不忍心,但是他还是被塞在了另一个狗笼子里,被车拉走了……拉远了,远赴一场死亡。

老家的猫很吓人,在奶奶家门口,我看到眼睛发着绿光的老猫;在半夜,我常常听到如婴儿般哭泣的猫叫声。老家的猫很温柔,奶奶的窗台上,一只小花猫舔着爪子,然后用爪子抹脸。我们叫它“猫洗脸”,猫洗完了脸就开始半眯着眼睛,沐浴在阳光里,或是打滚或是睡觉。每当这时,时间都静止了;老家的猫很威武,嘴里叼着老鼠就从屋里钻出来了,找一个角落开始了一顿大餐;老家的猫很懦弱,被狗追得满地跑。

老家的四季很分明,因为穷,夏天没有空调,冬天没有暖气。所以,夏是夏,冬是冬,过渡是春秋。

村庄很小,却装着村里人的喜怒哀乐和茶米油盐酱醋茶。但是村庄实在是太小了,有时候这些东西装不下了,就变成了一个个故事,被道出来听进去。

这些故事又泡在喜怒哀乐和茶米油盐酱醋茶里,泡在春季的暖阳、夏季小巷的暖风、秋季瓜果成熟的香气、冬季炭炉里冒出的火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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