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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禹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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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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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说了再见

“相识了,却来不及熟悉;熟悉了,却还是要说再见。”

——题记

暑假,离家随队,去云南丽江玉龙纳西族自治区丽明完小体验生活,公益支教。

沿着坑坑洼洼,弯弯绕绕的山路,跌跌撞撞上山。丽明小学就是前边那两排简陋的泥瓦房。这次我们一行八人,除了支教,还将与八个孩子帮扶结对,同吃同住。

我结对的孩子叫刘燕,家里唤她燕娃,是个二年级学生。此时学校刚放学,活泼的刘燕从班里飞快地跑到我面前,圆圆的脸蛋上洋溢着欢笑,一上来就拉着我的手摇晃着。她说家离学校不远,翻过一座大山就到了。我跟着她在悬崖边行走,真有点心惊胆战,刘燕却如履平地,还为我提着包。

刘燕的家,破旧乎?极也!那木屋,只有一面泥墙,屋顶铺的茅草。没有窗,屋里黑洞洞的,只有那从木板的缝隙、洞眼透入微弱光亮。四面来风,破木门吱嘎作响。梁,艰难地支撑起一家人的庇护所。燕娃的父母早已做好饭菜,厨房狭小,土灶上只有空落落一个熏黑的铁锅。饥肠辘辘的我,正盼望着一餐饱饭。

“开饭啦——”燕娃的母亲端着饭菜招呼着我,她是一个佝偻着身背的和善妇人。我谢了她,刚要吃,就看到桌子上横尸的苍蝇,只得端着碗,和燕娃一起在门口蹲下,扒拉着那半生不熟没油的饭菜。

夜幕下,煤油灯点起。燕娃拿出书本做作业。见那本子,擦了又写,写了又擦,反复利用,纸薄将破。我把新本子、新文具、绘本、课外书送给她,她那黑红的脸上,一下焕发光彩。迫不及待地打开精美图书,用黑乎乎的手指,指在白色的书页上,艰难地读着,我在一旁指导她。手指后留下了一条灰色的痕迹。书在煤油灯下也泛着黄色。火苗残喘着,我盯着那灯凝神,我还第一次见,那么艰苦。

“大姐姐,你们家有电灯吗?”燕娃见我对着煤油灯发呆好奇地问。

“有啊,满城到处都是灯。”我回过神来。

“那我长大后,除了种田还能干什么?”

“好好学习,将来上大学、当科学家、当老师都行啊,外面世界很精彩!”

“那,你能一直陪着我吗?”燕娃这突然一问,把我一忍。傻燕娃,这事,是不可能的呀!她却很期盼地看着我,我笑笑,没有回答。

燕娃很聪明,她看到了我躲闪的目光。那星星般的眼睛暗了暗,随后又明快起来:

“好姐姐,那就等我长大了,去城里找你吧!”

……

夜深了。我取出早准备好的蚊帐,在周遭喷上防蚊水,我俩身上各自喷了些,整个屋子都弥漫着防蚊水的味道。我觉得这比土方法驱蚊有用。心想,这下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我和燕娃躺在吱嘎响的木床上,昏昏沉沉进入梦乡之时,忽闻耳边嗡嗡声大作,生生把我弄醒。蚊子钻进了蚊帐,防蚊水已失效。燕娃也醒了,黑暗里响起她“啪啪”的拍蚊声。我拧亮手电筒,那猖獗的蚊子望光而逃。我四处照着,只见蚊帐上有好几只吸饱了血的蚊子,肚子鼓鼓地泛着红光,它也飞不动了。好啊,飞不走了吧,活该!在空中拍不到蚊子的燕娃,和我一起拍蚊帐上的蚊子。蚊子扁了,我们却忘记了它肚里的血,此时的蚊帐上,留下了一个个血印子,好似盛开的朵朵梅花。

每天,我和燕娃天不亮就起床,陪伴她先去挑水。水是山涧清泉,在燕娃家的后山上。水从乱石间流出,顺坡而下聚积在潭里。我和燕娃用葫芦瓢一瓢瓢舀水,把两侧桶中盈满。别看燕娃年纪小,挑起水来却步履轻快。我呢,跟在后头,艰难地提着一小桶水往前走,还走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才二年级啊!由于父亲得病不能劳作,早早就承担起了家务。都说大山里的孩子,亲近大山,依恋大山,但也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却又知足于此时的生活。像她这样在城里的同龄人中,还在哭闹着要吃要喝的,她却已用双手撑起了家中生活的一片天。而我这个“大姐姐”,却还什么都不会做,真是自愧不如啊!

……

相处一周,我们要走了,还是燕娃帮我背包走悬崖。出乎意料,学校的孩子们早已在下山口等着我们,依依惜别。燕娃拿着我给她的本子,记下我的住址、电话。

“好姐姐,等着我,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城里找你!”她还是那句话,而且说得很认真。我把身上余下的200元钱塞在她手中,摸摸她的头。这一摸,她眼眶里泪花打转,拉着我的手,哽咽着问我:

“好姐姐,我们还会再见吗?”说着,泪顺脸颊滑落。虽然此话和上面说的有矛盾,因为此刻她的心情是纠结的。

“再见!”我是想与她告别的,可燕娃却笑了,就像刚见时那般明媚。傻燕娃,想必你把告别听成了承诺。傻燕娃!你在大山,离我千万里呐!我不想让她伤心,我不想辜负那双眼睛。我不想说再见,可我还是说了再见。再见再见,愿希望不渺茫。再见,燕娃,若有幸,我们还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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