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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永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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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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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乡情

煤乡情‖司永强

人说,怀念过去,说明老了。也许是吧,生长在七八十代安仙煤矿的我,一直想提起笔来写写老矿区的过往、难忘的童年,又不知从何写起。今天忙完年,看着抖音上思乡的短视频,打开同是一个煤乡长大的孩子——歌手大攀唱的《南冶》,在煤乡的旋律中,找出以前拍摄的矿区老照片,从矿门口开始打开记忆的闸门——

曾经的安仙煤矿,在计划经济时代,为完成国家煤炭生产计划做出突出贡献。就像一个小社会,配套设施齐全,有澡堂、 食堂、 大礼堂、 广播站、电影院和小学校,矿区到处栽满粗壮的梧桐树,一到夏天,桐香飘荡。紧靠矿大门西边是工商银行,银行再西边是炭场子出口和地磅房,这些残破的建筑面貌骨架还在,见证矿区曾经的繁荣。进了矿门口东边是露天电影院,七八十年代,看电影的人山人海,安仙庄和沙王庄等附近乡邻也和矿区职工家属一起,享受精神的饕餮盛宴。那时看电影看到晚上十二点多,直到皓月当空,我才看着斜斜的人影 闻着浓浓的桐花香在父亲背上沉沉睡去。电影院后来改成学校,只有一年级一个班,在这里,全班六十多个孩子跟着王老师学唱《小手绢四方方》,王老师在简易的黑板上画了一个圆圆的太阳,下面是代表大海的三道波纹线,女同学玉霞怎么画太阳也画不圆,后来给了我半截香肠子我帮她画圆了。电影院前面是矿上四层办公楼,现在还有。紧靠办公楼的是大礼堂,我记得老邻居姚大爷和邱大娘在台上热情洋溢演出相声,如今,他们已经故去多年。矿门口左边是矿里大食堂,圆圆的花岗石桌凳坐满了吃饭的职工,很多长杆大吊扇悬在屋顶,夏季吹着凉爽的风。父亲有时领着五六岁的我到大食堂吃独食,买上一个馒头还有炸鱼炸肉让我硬塞进肚。过年的时候,矿上在食堂给职工发福利,街坊邻居路上拎着年货说着过年的问候话。食堂再往南是一排排工区房,工区房前面有水泥台子,晚上工区值班人员在门口铁架子上摆上彩色木壳大电视,职工家属孩子都来电视。最吸引我的是工区房西边的斜井筒,漆黑井筒里面晃动的矿灯就像天上的星星,听父辈说,安仙煤矿是解放前侵华日军督建,解放后我地方政府接管的,发碹的井筒井壁很整齐。露在地面的靠近井口一段井筒上面,孩子们经常爬上爬下的玩。儿时憨憨的我堵在工区门口向矿工索要泡泡,有时给的是放炮用的长形塑料泡,像螳螂头一样的封口,腮帮子鼓疼了也吹不起来,得用开水烫一下才能吹起来,还有一种最爱吹的橡胶泡泡,(原始气球)能吹得像枕头一样大,比赛看谁吹得大,看谁抛得高。有时吹炸了,也舍不得扔,撕成一片片,用嘴嘬成一个个小泡泡玩。后来知道,这些橡胶泡泡是大人用的避孕套。哈哈!那瞪着眼鼓着腮帮子心提在嗓子眼的情景历历在目。

矿工上井后经过的是矿灯房。矿灯房再往里拐是职工澡堂。矿灯房里的阿姨给我们小孩一些替换矿灯凸玻璃片,我们迎着太阳用镜片聚成一个高温焦点,烤得蚂蚁拼命跑 纸片焦黄冒白烟。过年的时候,工区房外面大棚下的废旧钢丝里面的油绳成了我们的目标,油绳外面的钢丝绳不好扒,不过扒开头一段就很容易了,像解辫子一样拆解开来,将满是油痕迹的油绳芯点燃,用嘴吹红火苗,引燃一个个鞭炮,一天也不会熄灭。玩了一身土,一手油,到职工澡堂洗澡,有两个大池子,一个小池子,还有成排的淋浴。有时去的晚些,澡堂的水成了煤泥黑色,也不妨碍我和矿里还有附近村里的小伙伴在里面用腿打澎澎、 潜水扎猛子,飞溅的水花往往换来大人的一声呵斥或者一腚刮子。说起游泳,不如到矸石山下的西河涯痛快,那时从莲花山下来的水很清澈,每年都会发大水,大孩们也会到河涯洗澡,上游是大男孩,下游是大姑娘,记得七八岁间,大孩子调哄我一个猛子扎到下游,吓得大姑娘们捂住私处往岸上跑。想想我真是憨皮。怪不得那时人家叫我”胖强南瓜”。

说到皮,让我想起到木厂子扒桦树皮,那时,矿区宿舍取暖用生铁炉子,点炉子最好的引料是父亲工作的木厂子里的桦树皮,这些从东北运来桦树圆木堆成一摞一摞,像是三角型的木头山。我们骑着木头上,用斧子把桦树皮砍开一个口扒下来,有时斧头的震动会吓出木垛底下的黄鼬,让我们呼喊着撵着黄大仙从一个木垛窜向另一个木垛。

矿区最热闹是合作社附近的小市场。合作社也叫供销社,在物质相对匮乏的七八十年代,里面商品算是丰富的,烟酒糖茶日用品都有。一进门柜台上面摆着三个大烟盒模型,分别是蓝金鹿 大前门 和丰收烟。我记得那时买东西还用粮票和布票呢!合作社对面院子是家属委员会,有母亲工作过的的蔬菜店、 薛姨工作过的缝纫组、 苏老师马老师教过我的幼儿园还有丁大娘的面条房。市场上有火烧铺、 小食堂、 还有来变戏法、 演杂技、 摆画书摊的。这里紧靠我们的新学校:安仙井职工子弟学校。小市场是我们儿时的乐园。夏天,我们跟着大孩子腚后头,咯吱窝里夹着温热的面筋,擎着长竹竿在梧桐树下粘知了;掏老鸹窝;到了晚上,我们在市场的大灯底下,躲迷藏,捉蛐蛐,丢手绢 打鸭子……

那时还能坐上免费的游览观光车。在宿舍区西南角的充填沙井,(给井下采空区用沙充填)有专门沙井往返北沙河运沙的“轱辘马子”。所谓轱辘马子,是用铁皮矿车改造成的木箱运沙矿车,用绞车作为动力,钢丝绳作为牵引,匀速缓慢,我和小伙伴手一扒车沿就能跳到轱辘马子两车连接处,沿途瞅着感兴趣的事物,跳下来玩一阵再跳上去。到了北沙河,摸螃蟹,打水仗,再找个瓶子捉几条“沙里趴”(一种喜欢趴在水底不动的鱼),乘着装满河沙滴答漏水的轱辘马子回到沙井。然游兴未尽,又光着脚丫爬上十几米的沙山顶,从上面一跃而下,流沙裹挟着身体随着快乐尖叫一起流淌,几次欢呼雀跃,到了地面再爬到山顶,乐此不疲。那时,沙井是矿区老婆孩子夏季纳凉的好地方,是孩子们的乐园。时光像流沙一样把这些快乐掩埋在记忆深处。

多少次,梦见乘着吱吱嘎嘎的轱辘马子在北沙河摸螃捉鱼;多少次,梦见躲在被窝里听着大人在冬日里点炉子暖哄哄的声音;多少次,看见父辈们爬上平房用油毡纸遮挡漏雨的屋脊瓦片,用长竹竿清除烟筒的灰诟;多少次听见在小市场传来的小伙伴的欢声笑语: 鸡翎翎,扛大刀,我的人们记你挑……

那时的生活虽然不富裕,却到处充满烟火气。那时的孩子无拘无束,有着多么自由率真的童年。

现在,老矿区煤炭资源早就枯竭封井,曾经的生产场所成了断壁残垣,原来的棚户区、小学校、 沙井 、棚户区改造成了整齐的楼房。小市场和合作社变成一片废墟,只有那根挑着无数童年快乐的电线杆子还在诉说着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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