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后的我,小时候在煤矿宿舍区最期盼的精神食粮就是每天傍晚贴在收音机跟前等着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小喇叭开始广播了”这个节目了。下午六点,我和姐姐妹妹早早打开收音机,把收音机指针拨到指定频道,在“滋滋啦啦”信号的等待声中,终于听到悦耳的小喇叭声:哒滴哒,哒滴哒 哒哒!一个童稚的声音响起:“小朋友,小喇叭开始广播了!”美妙的声音响起,心花怒放,意味着一段快乐电波旅行的开启。记忆中小喇叭节目有两部分。一个是小叮当的信箱:“我是小叮当,工作特别忙,小朋友来信我全管,我给小喇叭开信箱”。当时全国各地的小朋友给开通信箱的编辑部寄信,栏目中小木偶、小叮当和邮递员叔叔每周都会回答小朋友提出的千奇百怪的问题。但是当时我不会写信,邮电局离得远,要不早就给听众信箱写信了。小喇叭节目的另一个环节就是孙敬修爷爷讲故事。孙爷爷有时讲寓言故事,讲《狼来了》,有时讲连篇的《西游记》,我们都听的入了迷,有时连饭也顾不上吃,“故事爷爷”孙敬修的声音慈爱、温暖,成为我记忆深处的童年印记。
小喇叭节目之后的另一道精神大餐是刘兰芳播讲的长篇评书《岳飞传》,因为年龄太小,听的过程似懂非懂,充满幻想。特别是刘兰芳播讲到“马踏銮铃”口技声效特别吸引我。还有讲到岳雷在一场雨后的探地穴奇遇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他在地穴中得到八宝鼍龙枪,艺成后大败金兀术。那八宝鼍龙枪什么样子呢?在我小脑袋瓜里产生无数想象。除了岳飞传杨家将,还播讲张海迪的故事,感动滋润着我幼小的心灵。
七十年代末,矿区宿舍区每个家庭门口安装上了“舌黄喇叭”,到了吃饭的点准时开播。除了刘兰芳的《杨家将》,单田芳的《三侠五义》,还有相声和歌曲。每天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在院子里端着饭碗,一边听一边听。有时在外面玩,随便走到那家,都能听到喇叭里的节目。
八十年代中期,矿区家庭有电视机家庭多起来,挂在墙上的喇叭早就蒙尘成了摆设。那时的电视机只能收到几个台的信号,主要是靠电视机的内置天线接受节目,人们坐在黑白电视机前,转圈调着天线,眼睛盯着满屏幕的雪花点满是期待,终于盼来圆圆的台标时间倒计时和振奋人心的央视新闻开播曲。新闻联播之后就是正片了。《霍元甲》、《上海滩》、《武松》、《八仙过海》等电视连续剧让人一集也舍不得落下。为了看得更清楚,人们纷纷架起室外天线。买不起电视机的只能到处找电视看节目。有的到矿里的工区学习室,那里的十八寸木壳大电视放在室外铁架上,人们坐在水泥台子上观看,有的走街串巷,到工友家找电视看。那时候我母亲去世了,因为家庭变故买不起电视机。有一次,电视上播放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经典动画片《大闹天宫》,我像个猴子似的急得抓耳挠腮敲了好几家得门都没敲开,最后一家我把脸贴在门玻璃上看到电视上孙悟空闹得正欢。没想到却被人拉上门帘插上门关在门外,那时,我是多么的沮丧,多么的渴望家里有一台电视机呀。让我非常感谢和怀念的是老邻居姚大娘 在总机工作的尹姐每当演电视剧时都敞开大门让我看到剧终,不管电视演到几点,不驱不赶,让我这没娘孩子,在文化生活相对匮乏的时代,饱享电视剧的精神大餐。
九十年代,矿区宿舍区安装上了闭路电视。所谓闭路电视,就是矿电视台安装一个卫星大锅,接受更多的频道节目。再把信号通过闭路线传输到户。职工家属再也不用架着长杆子天线到处找信号了。此时,我也招聘到矿区成了一名电视播音员。除了采访 录像 每周两次的自办矿区新闻,我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在电视台值班,用编辑机、录像机播放本矿节目。此时我坐在十几台电视机前,看着不同频道的节目。每天,我还坐在广播室,通过办公楼楼顶的两个大喇叭播放本矿新闻:“xx广播站,现在开始广播,那时,我的脑海就会浮现出小时候贴着收音机收听小喇叭的场景。
九十年代末,我成家有了自己的彩色电视机,影碟机……矿区闭路电视成为过往。进入新世纪,电脑和手机的普及,互联网的兴起,5G的腾飞,数字电视的超强画质,人们坐在家里,足不出户,精神快餐,想看啥有啥。从收音机的“小喇叭开始广播了”到目不暇接的自媒体平台的直播短视频,历经半个多世纪,精神食粮如一日三餐,从食不果腹到吃播看客,从贫穷到富足,却再也品不出当年的那股听小喇叭时痴迷期盼、回味无穷的香甜来。
小喇叭开始广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