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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永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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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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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的变迁

   我刚刚记事中的房子,是在煤乡的冬日里赖在被窝里听大人点炉子的声音。那时,我家住在矿区靠近合作社的崖头顶上的十八平方的发碹平房里,房顶是半圆形的窑洞,这应该是矿区最早的房子了。低矮的门口,房子地面是土拉地。冬天取暖是一个“憋来气”生铁炉子。那时的棉裤尽管晚上临睡前盖在夹层被子里头,早上的裤管也是凉的。在外面天蒙蒙亮公鸡开始打鸣的时候,我听到大人劈柴、 砸炭的动静,听到了引燃桦树皮的“滋啦”声,听到炉膛里火苗吸入烟囱暖哄哄的声音,过了一会,母亲把棉裤拿到炉子上烘烤,热乎了赶紧给孩子套上,那时的裤管不好套,得使劲往里蹬才能穿上。烟熏火燎的平房墙上贴满泛黄的旧报纸、花绿的烟纸盒。我记得唐山大地震那会,父亲在平房里倒放了个瓶子,半夜里父亲支楞着耳朵看着房顶悄声说,别说话,别说话...

   那时,家家户户在平房外面搭起地震棚,我在夜间的棚里看到萤火虫打着灯笼一闪一闪。后来,房子前面开始挖地基盖新房子了,施工的人从树根挖出好多大大小小的蝉猴,他们把蝉猴放在瓦片上,当着母亲的面逗趣让我喊爸爸,在大人的笑骂声中,我急不可耐的把蝉猴放进炉膛火急火燎一番,塞进嘴里。

  七十年代中期,新的职工家属宿舍盖好了,我们一家分到南岭靠近新锅炉房的一套两间36平方红砖瓦平房里。屋内墙垒有烟筒道,房顶上面有四四方方的红砖烟筒。前面的院子栽着两棵槐树,平房后面有一个小饭屋。在这里我度过几年幸福的童年时光,夏天,在蔬菜店下班回家的母亲坐在椅子上,我和姐姐妹妹轮流呼哧呼哧给母亲扇着蒲扇,母亲敞着抹了紫药水和牙膏的乳房(断奶措施)享受儿女承欢膝下的孝行;乖巧的妹妹学唱着莱芜梆子《上城里看闺女》头两句,她的奖品是下乡照相的来了和母亲坐着长条凳在门前合了一张黑白照片。冬天,我和姐妹围在炉子跟前,把土豆片贴在炉盖上烙着吃,或者把地瓜粉皮放在炉箅子下面,“滋啦”一声,粉白的粉皮膨松打卷,放在嘴里香酥香酥的。晚上我们听完收音机里面的小喇叭广播和评书杨家将,把小花猫搂进被窝,听着它“咕噜咕噜”惬意的声音进入梦乡...

   我10岁那年,母亲去世,曾经温馨的房子变得清冷。直到九十年代末,媳妇上门也表示,这所房子很冷清,她也不想住在这里。为了就近照顾父亲,我们通过矿区房产科,租赁矿区南岭靠近清水泵房最前一排居住。因为地势的原因,院子地势比屋内地面高,下水沟从门前经过,下大雨的时候,很担心水沟堵住家里变成水坑。在这所房子里,我有了自己的女儿,她在这所透风撒气的平房里生活十年,冬天做作业手冻得像馒头;在这间平房里,我们照顾父亲吃好喝好,父亲心情愉悦,在他的院子里还养起了大公鸡,社区群众连续两次推举评选我为矿区十大青年孝星、先进敬老个人。这都是媳妇的功劳,她从娘家的楼房嫁到我贫穷的平房,帮我把残破的家料理的井井有条,对待老人更是细心周到。2003年矿区实行房改政策,我们买下了这两间房子。那时,我给媳妇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住上一百平方的楼房。媳妇笑着说,“在哪里呢!楼房那么贵,只要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在哪里住那就就是家”。

   的确,那时正值亚洲金融危机,国内企业体制改革,三年脱困政策的制定,企业精简机构、减人提效,内部挖潜,清欠要账。员工工资少,发放也不及时。1997年,我也从矿上一名电视播音员转岗成了一名“多种经营线”上的一名销售员,让我去卖矿灯电瓶,初来乍到刚改行,煤矿企业不景气,卖给谁去呀!没有销售业绩,月底我去门口工商银行打存折明细,扣完养老保险还省六毛四分钱,连吃饭都成问题,上哪里摸那么多钱买楼房?那时,有很多职工家属到菜市场去拾白菜叶子的,有下海去餐馆洗盘子的,我在自己的平房里和媳妇蒸包子卖包子,每天半夜里起床,看看面发酵好了没有;过年,我在平房里画家堂轴子、写对联卖对联直到年三十上午才满嘴焦褐换回一些年货。此外,我还骑着加固的大轮自行车,托着百十斤的地瓜干散酒,上山叫买;我还拉着叽里咕噜的小拉车像当年谋生的艺人一样,赶会作画 捏面人...直到2005年煤矿破产重组政策的落实,我回到矿上上班,破产安置费加上公积金贷款,我和媳妇终于买上梦寐以求的120平方楼房,我记得,每次经过施工中的楼房,我都会在一个路口驻足远眺属于我的那个施工中二楼窗口,我记得楼房当年刚刚完工交付,我和老婆孩子就兴冲冲的领了钥匙走进属于自己的楼房,一个个房间看,喜悦的笑声在空落的楼房里回荡;我记得来给闺女温锅的丈母娘冻进了厨房守着蜂窝煤炉子...后来,暖气管路铺设到户,天然气管路安装到家。煤乡的的棚户区也改造成配套设施齐全的的楼房,人们冬天再也不用打烟囱点炉子取暖了。

   进入二十一世纪,部分煤矿老区资源枯竭,煤矿关井,员工分流到省内外所属矿业集团的企业工作。我于2008年招聘到省内一家大型煤矿企业工作,煤炭资源整合,新区反哺老区,工资待遇提高,生活明显改善,2020年,趁着良好的地方疫情防控局面,我和爱人合计了好几年的装修工程顺利开工,女儿也从山东工艺美术学院设计专业毕业,每一个步骤的装修风格一家人都互相征求意见,我们认为装修是给自己看的,不是给别人看的,就像穿衣服,不赶时髦,适合自己的永不过时。木匠出身的李师傅按照我们得要求装修的效果简洁 、淡雅、敞亮。在媳妇的提议下,还单独给我在卧室隔出一个录音室,我写作录音时再也不怕吵了。现在,每当我趴在地上用抹布仔细擦着每一块放亮的地砖,每当我在冬日手抚温暖的暖气片,每当我和媳妇在楼房把一日三餐送到面色红润父亲跟前,就会想起煤乡的烟筒和熏黑的老墙...在温暖明亮的楼房,心里充满感恩和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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