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味
他靠在床头,这是养老院临窗的一个床位。外面的阳光慷慨地投入窗内,虽然已经进入冬季,太阳晒在身上依然感到暖洋洋的。
他右手把玩着一个紫檀手链,做工精致,珠子圆润,它是结婚第三年过生日妻子送给他的,第四年他们有了唯一的儿子。如今妻子已经去世两年了,自己住进了区里的养老院。
把玩着手链,思念着妻子,自己半年前得了脑溢血,抢救得很及时,但左半边身体已经不能动了,说话也总是含含糊糊,说一句普通的“谢谢”就需要面部表情痛苦艰难的配合着。
此时他想念这个唯一的儿子,尽管他把自己扔进了养老院。他恳求留在家里希冀的眼神瞬间被儿子冰冷的目光封住了,想到这里他的嘴抽搐了一下。
四十年前他三十岁,那是仲夏的一天,儿子呱呱落地。孩童时期的儿子是那么可爱、顽皮,常让他亲了又亲。
儿子上学后背上了书包,常抬头“仰视着”上过大学的自己,很多次自己没时间把这个好问的“学生”打发出了自己的房间。
他仿佛看到了儿子眼里稚嫩的泪花,想起了他把扶老人过马路的“壮举”告诉自己时所受到的申斥,瞬间消失了期待得到表扬、肯定的眼神。
他仿佛看到儿子频频点头的样子,想起了他骂了同学自己教他开脱时懵懂的眼神。
他又想起了父亲,父亲胃癌走了十年了,走的那天葬礼办得风风光光,自己哭得声嘶力竭,父亲紧握自己的手、“多来看看”哽咽的话被自己抛到了脑后。
他想去握父亲的手,手串掉在了地上,自己却无法把它拾起来,他想:是啊,丢掉的东西还能拾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