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郑不是我的学生。认识小郑是一个很偶然的事情。那是她陷入人生较大的困境之时。
和学生的关系往往是,一学期下来,学生都熟识上课老师,然而老师面对百名学生,却难以一一认全,不,能有一大半叫得上名就不错了。而非自己的学生,认识的就颇少了。学生和老师也有一种师生缘分。小郑虽不是我的学生,可我们还是有一段师生缘。
一天傍晚,我吃完晚饭,在办公室翻看当日的报纸,桌上的一份倡议书映入我的眼帘,我瞟了一眼,然而,我被内容给吸引、打动了。
是我校一名云南籍郑姓女生患上急性阑尾炎,需要紧急救治。倡议大家募捐。如果对于一般家庭条件,这笔费用也许不算什么。然而,对于她,却是个大难题。因她的家庭确实太困难了。竟连这笔费用也难以支付。事情迫在眉睫,班委主动承担起责任,组织募捐了。
小郑家庭是个五口之家,父母、一位姐姐和一个弟弟。家庭经济确实很贫困。家里每年仅靠那贫瘠的四、五亩旱地的收成,这收成也就成了所有的收入了。农活的担子自然落在父母肩上,父母虽都已五十余岁,虽然繁重的农活让父母早出晚归,当牛做马,辛劳于田间,面对三个孩子的上学的费用,仍捉襟见肘,拮据窘迫,而毫无办法。村委也给予照顾,将其列入贫困家庭,有些补助,那是杯水车薪。
小郑姐姐凭着坚强的努力,刻苦奋斗,考上一所较好的大学,这是姐姐多年的梦想。面对严酷的生存条件,考虑年少的弟妹上学,小郑姐姐自然、明智地选择了放弃(那时,一般的大学还没实施助学贷款)。于是,姐姐和父母共同承担起这个家,弟弟还在念小学。那年小郑刚好来我校读中专。
上中专的第二学期,她患了阑尾炎。小郑这学期的学费还没着落。家庭的收入,仅能维持基本生活。
我当时收入较低,量力而行捐了点钱。每每这时候,我才痛感自己太穷。
小郑的治疗费用在学校上下“总动员”后,很快凑够了,还有一点余剩。在费用及时到位下,住院的小郑得到妥当的治疗。不太久,就出院了。
家庭经济的极其贫困现实,使我对她印象颇为深刻。我想到了从农村走出来的自己,也有过艰难的求学经历。但我是幸运的,在我的哥哥姐姐作出重大牺牲代价下,我顺利地完成了中学和中专的学业。后我被保送上大学后,上学做着兼职家教,也在假期打工赚学费。基本自给自足了。故我很理解她的处境。她的坎坷的求学路还长,我担心她能否坚持到最后。窘迫的经济困境固然残酷,自强不息的精神尤为可贵,也是唯一的希望。我决定送她一本书,希望能给她一点鼓励。几天后我将一本《平凡的世界》送到了她的手上。同时给她一封勉励的信。
我是第一次见到她。小郑很感动,把它视为最珍贵的礼物。中等个子的她,身材偏瘦。大病初愈,身体明显很虚弱。这是位开朗、快乐的女孩,长得挺秀气。但我也感觉到,在那双大而黑的美丽的眼眸里含着忧郁,纯朴和单纯的她,可要承受何等沉重的生活压力。想到这,我的心揪然。
我们的师生缘也由此开始了。
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不久,就是小郑的第三学期,小郑的家遭遇了泥石流。所幸无人员伤亡。冷酷无情的泥石流推走了她的家,毁了家里的一切,一家人住在了车路边的政府提供的帐篷里。姐姐开始外出打工了。
我深感自己的力量的单薄,我希望将她的境况告知于报社,以求社会的援助,来帮她顺利完成学业。然而与报社交涉无果而终。
小郑对同学和学校援助的感激之情铭记于心,她认真努力的对待学业,那学期期末考了不错的成绩。她是把感恩的心用来刻苦地学习和快乐地生活中,这也是诸多资助她的同学和老师对她的寄语,她努力实现着这个期望,来回报大家。她也格外懂事。
光阴荏苒,小郑以优良的成绩毕业了!对于生活的艰难困境,小郑乐观,坚毅地走过来了,毕业时,她的各科成绩都不错。
她已有两年的学费没交了。学校也给了她最大的包容。
毕业不久,小郑找到了一份工作。其工厂在南方。
炎炎烈日的七月,小郑和几位同学怀着无限憧憬,去南方工作了。走之前,她送我了一件工艺品,以表感激之情。我深知自己力量单薄,绵薄之力不成谢意,我还是很高兴地收下了,一来我为她顺利毕业倍感欣慰,二来留作纪念。
小郑去工作三四个月后,她辞去了工作。原来工作中接触有毒物品,对身体有较大的伤害。那家工厂是一家生产蓄电池的单位,生产流程中无有效的相应安全措施,使生产的环节中有对人体的伤害。她和同往的同学都放弃了。回到了学校,希望学校能给重新找到工作。
约一个月后,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已经回家乡了,和姐姐一同在家乡的小镇上做小本生意。我安慰她,希望她不要气馁,再找工作,可我心里明白,在当下的中国,就业形势十分严峻状况下自己找工作,对于一名中专生有多难。
我只能默默地送去我的祝福:姑娘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