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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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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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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放弃了高考

1

2020年深秋,我坐车路过仁怀市第十二中学时,霏霏细雨将秋日的尘埃冲洗无余。沿河边伸展到山上的路还断断续续剩下一些雾气,被风一吹,在山坡前犹豫不定似的。凝眸望去,十二中校舍楼依然白墙红瓦,而岁月却不曾停歇地牵引我昂首向前。

此时此刻,十七年前的往事立刻在脑海中浮现。

高三上半年,我从仁怀市第四中学转到了第十二中学。那时我正好十八岁。十二中在五马镇,离家五里路程。原来在四中是住校,每周回家一天,很花钱。为了节省开支,父亲才帮我转到十二中走读。想到家庭的情况,我不好意思向父亲开口说拒绝之类的话。

2003年9月3号的早上,我赶去中学报名,晨光闪闪烁烁,有如蓝色的水波。一些土地上铺满了枯草,并在清晨时候已经笼罩起透明的淡紫色的蜃气。土包上、坟头上、石头缝儿里的植物都慢慢缩回泥土深处。麻雀纷纷飞到场院上、飞到收割后的庄稼地里。五马河水泛着清波,一直向东流去。

到学校办完相关手续后,教务处的老师递给我一张条子,说:“去高三文(2)班找杨贤老师报到。”

谢过老师,我随即转身向高三文(2)班走去。我当然不知道高三文(2)班在哪层楼的哪间教室,只是概略地向一条露天的四楼连廊走去,穿过连廊,忍不住在中途驻足徘徊。这时,迎面走来一位女生,我走上前问:

“请问高三文(2)班在哪里?”

“前边第四间就是了。”她用右手指了指那间教室说,“我也是那个班的。”

“谢谢!”我按她指的教室挨过儿走过去。还没正式上课,年轻的班主任老师正在分发教材,安排座位等相关工作。我“报告”一声,老师看都没看我一眼便说:“请进。”声音略带沙哑,一种讲话多了导致的职业病。我走过去将条子递给她,说是刚转过来的新生,叫陈超。这时,她才恍然明白过来。她一边问我学习情况,一边安排其他事儿。我都按照她的询问一一作答。这时,她抬头扫视了一下全班的座位,然后右手一指:“你坐第四排靠窗户边上的那个位置。”我走过去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像看一个天外来客似的。

安排完事项,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手好字会使你学习更有动力。”这字体多漂亮啊!处处灵动,飘逸之气如天女散花,秀媚舒展之处不失沉着和端雅。而老师本人,正像她写的字体一样:特别有精气神。

进入正式上课后,同学们老爱问起我在四中的情况,我一般都作简要回答。即便在四中有一两件新鲜事,好像都没有必要讲得那么透彻。渐渐地,我和同学们熟悉起来。

2

高中生活让我切身体会到人的本性就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时才会奋发图强。我学习中等水平,转学来十二中后,成绩略有下降,而且上课时还喜欢与邻桌私语。

报名时为我指路的那位女生正是班上的张娟,她是个好心人,坐在我前边一排,听到我的说话后,转过头来对我说:“你该好好用功了,”说完后,她像没说过任何话一样又继续埋首写作业。写着写着,忽又转过头来补充一句:“不然,大学与你无缘!”

这话听起来虽有点打击人,但仔细想想,确属于真理,蛮感动的。“除了张娟,谁像这样鼓励过我?”我内心乐得甜蜜蜜的,而后小声地答应她:“我会好好学习的。”

人只要有了余力,对谁都会好,而这个好是给予的好,令人愉悦的快乐。当然,我不想在任何事情下引发情绪摆动,无波动无变化的寂寥生活,才符合我的个性。可是,这一切都在张娟的“你要好好用功”中打破了。

张娟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她不但成绩好,而且人长得漂亮。做事风风火火,算得上是品学兼优的模范生。几乎全年级的人都很尊敬她,认为她就是重点大学的料。

一天课间休息时,张娟微笑着轻声对我说:“陈超,我们到操场边去吹吹牛。”

我愣了一下,青春期的那种萌动突然冲上脑门,忽闪出一个念头:“她莫非是喜欢我?”随即又快速地否定了这个想法,“是我想多了。”为了掩饰自己心情的激动,我故意慢条斯理、有板有眼、又沉着,又冷静地答应她:“好啊!”

操场边的一排排柏杨树丛里传出一片混杂的翁翁声;在学校后面的山坡上,有一只布谷鸟像在对我嘟嘟哝哝地诉说青葱的岁月;几只鸭子在学校边上的稻田里扑腾着嘎嘎乱叫。

“你知道吗,陈超,”她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然后抬头直视前方某处,说:“我妈妈很早就过世了,一直是我爸爸在带我。”她的语气很自然,没有故作坚强的样子,仿佛毫不在意一般。

“啊,是这样啊。”

“是的。我爸爸脚虽带点残疾,但吃苦耐劳,一直鼓励我要好好读书,希望我考上一所好大学。”

“原来是这样啊,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还行吧。我爷爷奶奶也一直在支持我读书。”

我感同身受地想,她吃过的苦,一定不是无忧无虑地长大的人可以体会得到的。分明经历如此艰难的生活,张娟还能优雅地学习和生活,我真是对她钦佩不已。或许正是因为有这些体验,才让她由内而外散发出光芒。

“你基础那么好,但总是感觉不上心的样子?”张娟问。

“就算考上大学,家里也拿不出钱供我读书。”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那现在就可以选择不读了。”她说这话时,语气相当的重,像一个母亲对儿子生气一样。但她眼睛里又分明带着期盼和光亮。她继而又说:“那你为何还要读下去?为了混个高中文凭?为了把时间打发死?贫穷,并不能让一个人上大学的希望破灭……”

我手心在出汗,全身像有数万只蚂蚁在爬。我无力对她说的话进行反驳,并认可地点了点头。

自那次谈话后,我变得上进了。可以说,学习成绩直线上升。张娟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她表面与谁都一个样,但感觉到她对我就是不一样。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一时又无法用言词表达。总之,她的眼神给我一种无形的动力。

3

时间飞快地旋转着来到了高三的下学期。那段时间,每个人心里都像压着一砣铅似的——越来越沉重了。每天的试卷一套一套的:做题——解题——答案(那时我脑子里装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标准化答案)。书桌上的资料堆成山,而且稍不留神就稀里哗啦的往下掉。严重欠瞌睡,只要一休息,全都趴在桌上打起有节奏的鼾声来。当听到“开始上课了”这句话时,大家又都稀里糊涂地醒来,黏腻的口水顺着嘴角流,用手背一擦,便又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去。

不知什么缘故,张娟有两天没来上学了。看着她空荡荡的座位,我想她家里一定遇到什么事了。周三下午放学后,班主任老师叫住我:“陈超,如果你家里没有特别急的事,一会陪我去张娟家一趟。我先去办公室拿份资料。”

“好的,老师。”我答应她。

老师怎么突然叫我和她一起去张娟家呢?莫非她知道我与张娟有什么关系?我们平时也只是相互鼓励,仅此而已。或许老师本身需要一个陪伴的人,而我刚好又路过她身边,她便叫住了我。

杨老师从办公室出来,一声“走吧”把我的思绪打断了。我跟随老师离开学校不一会儿,便穿过树林,走上一面徐缓的斜坡,斜坡上不规则地排列着带有奇妙气氛的一些蜜蜂箱。中途老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我爱人和我也是高中同班同学。”

“当真啊老师!挺好的。”

“也不坏,姻缘际遇吧。”老师腼腆一笑。

老师是在鼓励我呢,还是在试探我?不得而知。总之,我没有再好意思问她与她爱人之间的爱情故事。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走边聊其他事情,四下不时传来小鸟扑棱扑棱展翅的声响。那声响听起来格外真切,仿佛被部分放大了似的。

穿过杂木林,一堵深灰色石墙出现在眼前。虽说是石墙,但充其量只有我个头那般高,上面又没有栅栏或网状之类,若是有意,可以随便翻墙而入。大门是木质的,淡红色的油漆已经斑驳了。一条棕黄色的狗看到有陌生人到来,仰着头汪汪汪吠叫几声,像是警告,抑或提醒主人:有客人来了,赶紧出来迎客。老师害怕地一转身,紧紧拽着我的左臂。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跋着脚出来了。

“老师好,请到家里来坐。”他一边微笑着说,一边用手对狗一挥:“去,到一边去。”那狗听到主人的命令后,摇着尾巴低着头,果真到一边去了。我和老师快步走进屋里。张娟的眼睛红红的,着一套深蓝色衣服,一双平底运动鞋边上粘满了泥巴。头发像两天都没梳理过了,乱得离谱。人的精神状态显然与往天是两个样子。她轻声地说:

“老师和陈超请坐。”随后她去桌上将茶壶里的水倒在两个杯子里,分别端给老师和我。老师握着冒着热气的杯子,没喝便问:

“这两天你都怎么了,张娟?”

张娟摇摇头,没有说话。

“到底是啥事?”老师蛮是急迫的样子说,“都快高考了,时间就是命运。”

“是这样的,老师,”张叔叔接过话岔说,“前两天她的亲生父母来找她。”

“她的亲生父母?”老师重复叔叔的话问,“你不是她亲生父母?”

“嗯,嗯,”张叔叔摸了一把额头,像摸着并不存在的汗水一样说,“我不是她亲生父母。”

“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

“那是十八年前的一个冬天的早上,我去街上赶集,快走到街道口时,听到路边有一个婴儿的啼哭声,我仔细看,声音是从一床裹着的新棉被中传出来的。我赶紧走过去打开一看,里边包着一个婴儿。脸蛋粉嫩,眼睛滴溜溜地转,一只手从襁褓中挣脱出来,她感觉到有人望着她,就舞动着手要抱。我当即决定,把孩子抱回家养。

“那时,我和爱人结婚两年了也没带上孩子,心里正愁着到哪儿去领养一个孩子。这下可好,像是上天给我们特意安排的宝贝一样!爱人也很高兴,说:‘我们好好把她养大吧!’

“孩子妈妈身体也不太结实,但却从早到晚拼命劳作,结果积劳成疾,死了。那时,娟娟才四岁不到。”

讲到这儿,张叔叔抬头望着张娟,并用手一把一把地抹眼泪。而张娟在边上也跟着抽噎起来。老师把身上携带的纸巾递了过去,叔叔表示不用。

我想说句什么,但喉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时未能出口。并带着同比心情默默地流泪。

老师似乎也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有点空洞,就保持着沉默,静静听。张叔接着说:

“娟娟是家里生下的第三个女孩,那时计划生育管得严,经济条件又不好,所以她亲生父母万不得已,才想出如此弃孩的下策。这是当初在包裹中留下的字据。不管怎么说,我尽自己的力量把孩子一天天带大,要她好好读书,将来有所出息。

“可就在前两天,也许是良心发现,或别的什么,他们竟然万水千山的找上门来说:‘要把孩子接回去。’我坚决拒绝说:‘接孩子回去不可能,因为孩子马上参加高考,请你们少来打扰她。等她高考后,你们作为父母与孩子之间可以有联系,这是情理的事情,我不反对。’......”

“爸,你就是我的亲爸爸。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至死也不想见到他们……”张娟一下跪在张叔叔面前,哭得更厉害了。

“不哭了,娟娟。”老师安慰的同时去扶张娟起来。

“张娟,不哭了。”我也跟随着安慰她。

“明天去上课,别多想了哈,乖宝贝!”老师上前搂抱着张娟说。

“嗯。”张娟点头。

第二天,张娟像以往那样,精神十足地坐在课堂上埋首学习。

4

临近高考前半月,我生命中的第一个难关到来。一天妈妈去山上摘金银花,下雨路滑,她摔了一跤,得了破伤风,幸亏医治及时,才挽回了一命。但身体落下后遗症,不能劳作了。这样,父亲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那段时间我觉得应该思考点什么,又不知思考什么、怎样思考才好。“要不要高考?”这个问题几乎时时缠绕在心里。这样想去想来的时候,心中升起消极的念头。我不知道父亲是否经历过这种压力,不过,在那压力巨大的半个月里,父亲觉得我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又看不出来哪儿不对劲。

那时的夏天热得好像昏迷了似的——我狠狠地诅咒夏天,诅咒夏天给我带来的压力。生来至今,如此深恶痛绝地诅咒季节还是第一次。我表面看起来是在正常上课,但内心里在开小差。谁向我说话我都充耳不闻,我向别人说话对方也不明所以。我觉得自己浑身仿佛紧紧贴上一层薄膜。由于薄膜的关系,我把心隔离起来。好像进入一种泥沼,进入软弱无力,然而只要我处于这种状态,他们在我面前也同样无能为力。

这意味着什么,到底?

考前十天的一个夜晚,我正在学校提供的晚自习教室里做考前冲刺,日光灯把教室照得明亮而冷清,同学们都埋首书本,互不交谈。晚自习过后,我自个儿默默走出教室,突然,我感觉到后背有个什么东西给戳了一下,转过头来看,是张娟。我立刻体会到她的心意,但没有说话,与她并排默默向前走着。张娟看了看左右,像怕别人听见似的,说:

“我感觉你有抑郁的表现?”

“何以见得?”

“这久以来,”她停顿了一下,“你几乎没有笑过,也极少说话。为此,我专门去查阅了相关资料,说这是抑郁的症状。”

“这是病吗?”我问。

“当然。”

“都有什么表现?”

张娟没有直接回答抑郁的具体表现有哪些,而是从另一个侧面说:“好好活下去,不要在意别人的话,人生的路不光有高考这条。”她像一位长辈似的对我说,令我终生感激。

后来老师也多次找我谈心,鼓励我要积极面对生活和困难。“像张娟一样。”她说,“她挺过来了,她的明天一定很美好。”我总是默默地点头,也想挺过去,分分秒秒都把脑中那根弦拽得紧紧的,生怕会出现什么闪失。

或许是抑郁时间长了,我终于在高考前四天崩溃了。

那天黄昏,我正做试题,耳朵里立刻出现众多的声音在高喊:高三的加油,高三的加油。不知道这声音从哪里传来?我问同学,同学都说没有听到,但我分明听到了。是不是幻听?我感到害怕。我又听到楼下空地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我开始莫名其妙地哭泣,伴随着一些不知源头的悲壮气息,似乎在宣告着什么……我冲下楼去,左看右看,只有我自己。在不经意的一瞥中,我正好看到张娟从楼间连廊上走过。她仍像往常那样拿着几份试卷,从连廊的这头走到那头。那一刻,我再也听不见任何口号,视线里只剩下一个她,其他画面都成了多余的模糊背景。几秒后,当我再次看向那条连廊,连廊上已空空如也。

“黄昏中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黄昏的地平线/划出一句离别……”我突然默念起这首歌,然后嚎哭着决绝地离开学校。那年我放弃了高考。

5

回家后,我觉得我在泥沼中艰难地往来爬行,我就这样没有抬头地、日复一日地打发时光。在我眼里,只有漫无边际的泥沼。我往前下右脚,拔起左脚,再拔起右脚。我判断不出我位于何处,也不具有自己是在朝正确方向前进的信心。

还好,父母一点都没有责怪我,每天轮流陪我说话。他们朴素地鼓励我:只要健康地活着比什么都强。我慢慢地从死气沉沉的平板地基上站稳了自己:必须站稳。这我心里清楚。也没有想高考的事了,但下意识里还是祝福张娟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高考一个月后的一个上午,我刚好重读完《平凡的世界》。故事像静夜如水的月光抚慰自己孤独的心灵,它引领自己走出四顾茫然的青春沼泽,那一刻,我知道什么叫刻骨铭心,什么叫成长。这时,我抬头往园坝边上看上去,有两个人影向我坐着的方向走来,我不确定是谁,待走近一看,是班主任老师和张娟。我惶惶然地站起来招呼:

“坐,坐,请坐。”我口吃得连老师都忘记叫了。

老师和张娟微笑着异口同声地说:“不客气,陈超。”

我连忙去屋里搬出凳子,母亲赶紧倒茶递给老师和张娟。喝罢茶,老师说:

“今天主要是来看看你身体康复没有?!”

“谢谢老师关心!现在平静多了。”

“对了,”老师说,“我叫张娟一起来是向你报告她考上大学的喜讯!”

“祝贺!我一直在默默祈祷她考上大学,也为她感到高兴。”

“谢谢!”张娟从包里拿出通知书递给我说:“国防科技大学录取通知书。”

我翻开录取通知书,当“国防科技大学”几个烫金的大字映入眼帘时,百般感觉涌上心头。我沉浸在思考中,其他字我读不下去,读了也不知所云。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录取通知书精美的版面,继续思索以后自己该何去何从?我不时感到世界的脉搏在我身旁突突悸动不已……

“陈超,”老师大概看出我发愣的样子,打破沉静说,“我们一起到山上走走。”

这时我才回过神来,并连声说:“好,好的,老师。”

我们顺着一条小道慢慢走着。知了不知疲倦地在路边的某棵树上鸣叫,像在十分伤心地诉说着难熬的岁月;地里的高粱已经成熟,红色的高粱穗一团一团挂在枝头,枝秆顽强地支撑着;前方一丛树林里传出一片混杂的嗡嗡声。

老师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根狗尾草轻轻转动着问我:

“接下来都有什么打算?”

“问我吗,老师?”

“是呢,”老师笑着说,“下步有什么打算?”

我时时都在打算:想过出去打工,想过再补习,但都被我否定了。“如果身体符合条件的话,”我说,“我想去当兵。”

“这倒是最佳的选择,我认为。”老师认可我的选择,她深深地凝望着远方的大山,好像山那边有个什么东西在等待似的。

“我强烈支持你。”张娟语气坚定而执着,继而又补充了一句与主题不搭边的话:“不迷惘和痛苦的人哪里能找得到?!”

我想是的。

山路曲折,但我们走得平稳。我一直在倾听老师讲一些鼓励我的话,讲人生路上的种种困难,以及如何克服困难的一些心得。张娟也不时插话,说今后要经常通信,相互学习,共同进步。听罢这些质朴的话语,望着满山的绿色,我的心热乎乎的。接近中午,我留她们吃饭,她们执意要回去。临别时老师祝福了我和张娟:

“祝福你们俩,前程似锦!”

我也祝福了老师。同时,我叫父亲给我壹百元钱送给了张娟。她谢过我后,说:“你多保重!相信在将来的某天,会再次见到你。”

“我期待着那一天。”我说。

她们走后,我再次热泪盈眶。我紧握双拳,叮嘱自己永远不可再沉湎于悲郁——而且必须勇往直前。

同年十月,我参军到了部队。当兵两年后,我考上了军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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