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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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站在屋顶这个空间的量度里
放眼打量街巷、避雷天线
和太阳能，就像打量翻阅写满
字迹的纸页，它作为一种符号
代表某种东西，或代表头脑里
精神幻觉中的“清明上河图”
它由沙粒、水泥、钢筋
以及大数据和贮存的记忆构成
2
不管我唤起对哪个方位的想象
我都会处在屋顶的位子上
作为观察者来看它。看前方
并在独行的光中寻找位置
我相信光会增强我，并且燃烧
相信世界和我之间不再有萧瑟
相信这一瞬间就是自己的
因昨天是已经不复存在的故我
今天，不能用明天来填补
未曾实现的未来本是一块反面镜
3
透视，就会看到星座和名言片断
会在每一个观念和每条路线的
转折点之间，唤起记忆的相似或
相对立的关系。不然，我怎么
划分出城里与城外的界限
分清这是车轮声，那是尖叫声
这是随风飘扬的旗子，那是彩带
这是依稀见到的幸福欢乐的踪迹
那是前一天的愁闷沉淀在街角
这是树枝倒影裂成闪亮的碎片
而那里却是交织和纠缠着的
蛛网，在寻找一种形式……？
4
在屋顶，我可以在思想中漫游
迷失。可以停下来生活
也可以径自走开，继续让欲望
决定自已的生存形态。我说的是
肉体的形态，而不是光束
但，这决不是我要回避的
借口和陈述；决不是感叹
名词、动词和层次繁多的
复杂的陈述、明喻和暗喻
我只想去描述一幅画
5
当生活从每一片树叶、广告牌
和繁星在夜露的反光中推进时
我着迷地冥思自已杳然的存在
着迷某种混淆的、罕见的
甚至是辉煌的事物显现在街道
忙碌的人们好像和我志趣相投
都张开不同的嘴巴，打着
同样的哈欠，词汇被封住时
也会露出一副拙劣的面具
但为了更高层次的完美
还得继续充填自已空壳的狂热
6
这里的真实在于她同时伴有
七种色彩的投影，这样的
气息包含着不为人知的爱
一种转化的力量，创造着
这座城市的透视空间
沉默的岁月绽放，隐秘的问题
不再隐秘，黑色斑点融化
我都不敢相信那些斑点对我
惊恐的内心所做的观察
具有如此难以置信的意义和
不可预见的后果，以至于
我忘记了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而且，还带着梦幻的翅膀
跟随沙哑的空气飞向远方
飞到了故乡，在那里
我的灵魂早已变得陌生
谁会在梦里和我成为朋友？
7
我看到有人挖着城市
将碎片调换、移动、倒置
再填平深渊、裂缝
并以另一种方式重新组合
上升。它像层层重叠
且坚硬的松果，谁能
透视到它内部隐藏的规律
以及联系的线索？
8
更远处，速度在轰响
屋顶下，许多车轮在无限
扩展、滚动、咆哮
水珠在钢铁的翅膀上爬行
而文字则沿着玻璃幕墙疾走
形成生活矩形的完美对角线
随后又趋于封闭定型
但树、花园和房屋开始膨胀
这是梦境之地，一幅画谜
其中隐含着欲望或畏惧
欲望会为劳动塑造出形态
形态的清单永无穷尽
畏惧则是自己的手引导火的焦虑
而火会把蔷薇花饰撕成碎片
9
看，只须一声低语的颤动
黎明就在重新出现的窗口上涌现
但我所喜欢的，不在于这座
城市的十个，或一百个景观
而在于她对我提出的问题给予的
答复，这样，互相投出的目光
就像线条把一个个形象连接起来
且画出那个瞬间能组合成的
箭头、显形、三角形等所有图形
从此，朝露般短暂的梦开始了
10
有人沿着相同的街道行走
他没有回头看背后
继续走在通往新地址的路上
重量定律压着他
但他仍着迷地一直向前
有人不断从时间拐角的
那头挤压过来，呼吸都很浅
没有铺垫和折转
有人旋转脚踏，像是想将自己
的脚搬空，或将自己的影子
踩在街道的回旋中
可我越来越看不清这些画面了
11
有时，我感觉到自己精神深处
有一个永远无法穷尽的黑洞
将我吸入暗，影子分裂
于是在寂静的高处，我喊叫
直到被迷路的血迹抓获
停顿，并外化为自己的孤身独处
这是不是心灵和灵魂的安慰剂？
有时，事物会在一闪而过的
玻璃面上辨识出反射
但显露不出本质。原来
影子在生存的无用中走几步
就会被自己的利刃割破翅膀
12
透视，城市已变成了水晶
像蜻蜓般透明，我喜欢这种
新的光明，并乐在其中去做
精密时钟里的一枚齿轮
声音堆叠起来，影子不再
膨胀和下沉，繁星璀璨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胜利者
只知道双手含有深刻的真理
我会热忱地抓住所有文字的
尾部，并将其勾起来
不让它们破碎、散落
而后用它来制作一个花冠
为我余下的岁月加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