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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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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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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向暖阳

闲暇时沏一杯清茶,茶汤氤氲着热气。轻轻地呷一口,一股清香便弥漫了你的舌尖,慢慢下咽,那口茶顺着你的食道下滑,进入你的胃,整个人便暖起来,人也便静下来。茶在唇齿间慢慢地回甘,滋味久久地在味蕾上游弋。读温秀丽的《烟火气》就有这样的感觉。那些句子,自然而然地流进了你的心里,你便随了她的节奏,温暖便在你的心里荡漾开来,给人以安静与思考。她的这个笔名“温暖”,可谓恰如其分。

作者给了我们许多镜头。随着一个端着水杯,伫立窗前看风景的女子的背影,镜头向纵深延伸,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近处:“窗外那几棵杨树掉光了所有的叶子,弯曲的枝条向四面八方伸去,承接天空的蔚蓝和阳光的煦暖。偶有喜鹊落下又飞去,彼此之间的磕碰撞击,无端生出不可说不可数的空旷来。”远处:“黛青色的山体,星星点点的雪,在晚霞的映衬下,就似一幅未经任何雕琢、自然而然流淌出来的国画。”这画面空旷而又冷清,让人安静下来的同时,又顺着她的思路,自自然然地怀念起山脚下热闹的“桃花园”。

镜头便进入了“桃花园”。“桃花园”里有数不清的桃树,“一到春天,桃花一坡一坡地灿烂着,喧闹着。”“水里养着红鲤,桥边两三棵垂柳,水中几只追逐的鸭子……远远近近的绿都透着舒缓和清爽。”“格桑花、菊花、薰衣草……草们树们的浓绿,鸟儿蜂蝶们的飞舞,自在的就像走在一本书里,我们也一样,什么都不用想,就那么走着,坐着,阳光落下来,清风吹过来,田野里的各种草木香飘过来,翩然如梦而又不是梦”。一行人听琴、饮茶、喝酒、作诗、欢笑,或静或动,惬意非凡。“桃花园”完全是陶渊明《桃花源记》里的桃花源,他们变成了《桃花源记》里的“武陵人”了。

镜头回到当下,回到伫立的女子的背影,猜想她向往的眼神,一切复归宁静。这些画面美吗?很美。光是这些画面的美,便有一些单薄。

作者完美地把写景和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身的感悟与思考糅合在一起,一切不过“自然”二字,整篇文章情景交融,浑然一体。

烟火气是个人与自然、与他人、与自己相处的方式,以及个人对生活的感悟与思考。正是万千人的万千烟火气,凝成了万丈红尘,才有这尘世人间。

朋友用古琴声倾诉他对“古代先贤心灵和风骨的恭敬”的“恭敬之心”,“不染杂念”的“平静之心”,“只为悦己心”的“淡薄之心”。用诗包涵生活里的一切,叩问自己的内心,不怨天尤人,让生活中的“闪电雷鸣”沉淀,慢慢变成“皓月当空”。静水深流,不起波澜,那是历经红尘磨难的处变不惊,少了贪嗔痴,多了平常心。在红尘中炼心,但“始终有一个深情的他,真挚的他,担当的他”,用“桃花园”倾诉对大自然的热爱,也用“桃花园”来抹平生活带给他的“闪电雷鸣”。这是对生活爱到极致的人才会有的生活态度,对世间万物对自己都始终保持一颗真诚、担当、自然、淡薄的心。或许我们没有这么美的桃花园,但一棵树、一朵花总会有。只要你的心中有情,万物皆有情。

作者在自然里放空自己,又接受红尘里的羁绊。对暂时的回归有很清醒的认识:人面对最多的还是自己,免不了孤独与焦虑,谁都无法替代。即使有那么美的桃花园,也只是“一种近在眼前的选择”,“我们一边快乐着,一边却不得不承受日渐到来的衰老与迟钝,承受忽略不计的孤独与焦虑,它们是无法回避乃至从未缺席过的生命里的一部分,而我们的‘桃花园’不能替我们抹掉它们。”但她始终有一颗心向暖阳之心:“无论经历过怎样的磨难,无论遇到过如何的不堪,只要懂得一笑而过,随风而逝的每一个日子也都成为了怀念。”

每个人的烟火气不尽相同。刘禹锡的烟火气是“斯是陋室,为吾德馨”的修养;陶渊明的烟火气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自在;我认为苏轼的烟火气最浓。一生坎坷,多次被贬,也曾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最终也只是说说而已。 时时有出世之心,但始终坠落红尘。他留下数不清的诗词名篇,更留下士人的风骨。“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常作岭南人”,“东坡肉”、“东坡肘子”至今仍在人们的唇齿间留香。无论遭受怎样的不公,他对待生活的态度始终乐观豁达。他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走在杭州西湖的苏堤上,面对着九百多年前的苏子塑像,心里全是敬佩。他的《潇湘竹石图》,几支瘦竹从巨石的石缝里钻出来,眼里的竹子变成了心中的竹子,表现的是坚韧不拔的毅力,表现他的境界和心境。红尘炼心莫过如此。

温秀丽在另一篇散文《最美的遇见》里这样写小雅的文字:“喜欢她文字里的轻盈和温暖,在她的文字里没有灰暗,没有伤害,即使有伤痛也会轻轻地绕开。那么自然,那么随性。”“凡此种种皆来源于生活的历练,是生活让她学会了独处,学会了游刃有余地面对一切。红尘炼心莫过如此!”

两篇散文就这么互相印证着作者对自然、对众生、对自身的态度,她的温暖与恬淡也就慢慢弥漫开来。“桃花园”的主人、小雅、以及作者,还有那一群没有任何功利相处的朋友早已合在一处,分不出谁是谁。他们已经不是具体的哪一个人,而是众生。只要人人多一份这样的心向暖阳之心,这世界的煦暖就会成几何级的增加。他们与苏轼生活在不同的时代,但精神却是一脉相承。泰戈尔说过:“生活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罗曼·罗兰也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写诗的人写散文,更是多了一分雅致与轻灵。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他的诗有一种很深的对生活的凝视在里面,自省在里面”,“人间世相慢慢在诗句中落下来,变成一种更深的寂静和静默。”“他就像一只孤绝而清瘦的飞鸟,与世间的山水草木不停地周旋,时飞时停,时而高蹈轻扬,时而缱绻低回。”

我读过她的诗《提灯的人·提灯的人》,“提灯的人看不见孤独和胆怯/他提着的是光明,是藏着的十万亩桃林……是换了一种方式练习幸福忘掉痛苦”。她自己就是提灯的人,以自身的温暖与光明影响着周围的人。

作者以诗人敕勒川的一句诗“唯人间烟火不可辜负”作结,她“深以为然”。

我亦深以为然。

 (本文发表于2022年12月14日《山西日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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