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来,做梦总是回到那个我出生的地方。———矿山总机厂铁道南的两所平房。
两所平房相连,一所是父母结婚时他俩自己盖的土坯房,一所是我六岁那年我们三一起盖的砖瓦房,因为我搬过砖,也和过泥。是没错,没有夸张,两所房子一共六间,被他们俩个人,一点一点垒了起来。妈妈的腰疼病,就是那个时候累出来的。这六间房子好像是爸爸一开始就规划好了。房子的前后都各有圈出来的院子,院子的外边就都是菜园了。靠近院子围栏的一圈都是果树,有三颗苹果树,两颗葡萄树,四颗樱桃树,还有我最喜欢吃的果子“李子”。两颗李子树一大,一小,一高,一矮。高一点的李子树下还埋着我童年最好的伙伴“老黑”。这两颗树的记忆装着我整个童年。
这些果树我搞不清果子成熟的具体时间,每当花开过,天气越来越热的时候。我只知道每天都要去果树的下面看一看。所以从盛夏开始一直到秋天,从涩涩的果子开始,一直到香甜。小小的身影总是出现在这些果树的周围转呀转。
在我有记忆的年岁,这些树便在。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两颗李子树,因为他们最高,最大,最绿,枝叶最茂盛,是最早结出果实的。其他的果树除了樱桃树,都是在我记忆中过了好久才结的果实。有这些果树在房子的周围,每到春天总是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那颗高大的李子树结的果子大大的,圆圆的,每当要成熟的季节,离太阳近的那一面最先红,一半红一半黄的,一半黄一半绿,还有青绿色的错落有序的排开。可是最先成熟的最高,每次我想吃的时候需要拿起一根长长的竹竿,向上面敲打落到地上拾起来用衣服擦擦,就直接送到嘴里来一口汁水瞬间爆出。满嘴都是甜甜的略微带一点酸味,每一次汁水都会涧到衣服上。另一颗成熟的要比这个高大的哥哥,晚那么几天,他没有汁水,妈妈说这叫干碗李子,这棵树的果子,如果不熟透一点也不好吃,酸酸的涩涩的,那种酸有点像柠檬,我现在一想起来,腮帮子都冒酸水。那种涩,只要吃那么一点点,舌头与牙齿上就像有什么东西似的,咦……不写了,我受不了了……
夏天的树下有着很多的飞虫,因此也会有很多蜘蛛网。每次我想出去吃李子的时候,我都会让“老黑”打先锋。老黑通体都是黑色,老黑是一的很忠诚的战友,很听话,妈妈说他跟我的年纪一般大。后来我才懂,狗的年纪那时候已经是中年了。那是有着很丰富的生活经验的,通人性了。而我那时还是一个孩童。高一点它够不着的地方我就用竹竿,挑开那些蜘蛛网,我们俩就此玩耍。每次我俩出来,它总是东闻闻,西刨刨。似乎在寻找什么宝贝。要不就撒欢的跑出很远,等我叫它再跑回来。就这样它每天陪着我,老黑不该吃李子,每次我给它,它都是看一下扭头就去了一边。可是我每次摘的时候它总是兴奋的在一边,叫着,跳着。我时而骑在他的后背,揪着他的两只耳朵。它也与我不耐烦的打闹着,童年的光阴就这样的度过。
很快我就到了上学的年纪了。两颗李子树的枝叶越来越茂密了,结出的果子也越来越多,小的依然比大的矮。时而听到,风路过惊动树叶哗哗的声音。时而看见,被摇动掉下来的熟透了果子。时而闻到阵阵果香。在时光的掠影中两颗李子树见证了我的成长。
在我十一岁那年,放学后的一天,和往常一样,我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老黑在不在院子里,可是老黑变懒了,他趴在地上伸着舌头不停的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一直看着我,我上前去问它怎么了,它什么都没有说。我在不停的逗它,它摇摇尾巴摇摇晃晃的占了起来,扑通一下倒去再也没有起来,眼睛一直在看着我。……
我把它安葬在了那颗大李子树的下面,因为哪里有我们难忘的过往。没过多久母亲离开了家,父亲把房子卖掉了。我的伙伴和我最爱吃的李子都不见了……
时光总是不经意得溜走,那两颗李子树,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
二十年后的一天,我带着妻子和孩子开车行驶了两千多公里,回到了这个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我站在铁路上,看着周围的一切如此荒凉。大门依然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果树一颗也没有了。房子都是岁月风化的痕迹,我大声喊了一句……“老黑”。此刻我的心中想起的居然是,那颗小李子树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