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徐显章
娘独自去了,远远的去了人生最后的驿站,永远地去了每个人最终要去的那个苍茫的未知世界……
她来自胶南芏子口村,现在又回到东古镇营村的土地去了,实打实的变为了尘封的我的心灵的记忆。
在18岁上失去娘,和若干人相比较,我是悲哀的,凄惨的,可怜的,无可奈何的;在18岁上成为没娘的儿子,注定我的一生不会那么如意,这样的运气真的让人觉得手脚冰冷,心脏更加起了折皱。我的命真毒,担待不住娘的薄命,我恨自己没有及早预料失去母爱会在一十八岁那年的冬月二十九日傍晚十八点,天寒地冻,让人觉得天老爷太不公平,如果有一天允许我说了算,我要去阎王殿去为娘讨个公道。
人世间最悲壮的就是眼看着娘断气,谁都无法体会的哪一刻十分难以形容的母子亲情,就好比生摘瓜,回思起来,那一夜我和父亲还有六叔送娘去太平间,娘的双手还是热的,我都几次询问医生,娘不能复活?看见医生摇头并说:“可能吗?没有科学道理”。我的泪如泉涌,竟然不能抑制悲伤,这就是母子永别!
几十年来,娘的音容笑貌反复出现在我眼前,清晰的记得她慈祥的面貌,待人接物的情景一幕幕不断地展现在我的面前,恍如昨日。
娘不舍得给自己买衣服,而给其他成员每人置办一身衣服。
娘饲养家兔,攒几个鸡蛋,卖了以后再去买方格本,铅笔,橡皮......只要读书,学习用品一定买齐。
娘是傍晚在胶南人民医院病逝的。
娘在病情十分严重的日子里,医生觉得不可能睁开眼了,昏睡不起,突然地于二十八日坐立起来,要东西吃,我赶紧把年龄最小的妹妹从学校接去,见了娘最后一面。三叔家的二姐打开一瓶罐头,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大字:桃。谐音是“逃”的意思,可是到了第二天,她终究没有逃脱命运的安排,依然决然的离开了这个使她多灾多难的人世间,从此我知道了这就是回光返照。
她出生于1938年,40多年来她竭尽全力,付出的爱太多了姥爷姥姥去世的早,她在家是大姐,照顾我小姨和舅舅,而后嫁给父亲,父亲没有房屋,买了邻居的去东北而着急处理的高价房屋,她跟父亲艰苦奋斗了好久才还清欠款。而后生养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几乎没有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积劳成疾,难以医治岁月留给她的因过度付出导致的病患。
娘去世时,我正在学校教书,再三嘱咐我不要请假伺候她,由父亲在就行,我便星期天去看她,她都撵我回家备课,批作业,目送我离开,她才如释重负的躺下。娘一生就不为自己去考虑,心里只有替别人去亮开距离,我的内心知道娘的心愿,不能误人子弟。我苦功学习专业文化知识,教书成绩一直位列同级部前列,较早的考入胶南师范,没有辜负娘的期待。
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就想娘,有个娘在眼前,跟她一说心里就透气,因为娘开导儿女,从来不打人不骂人,我教书也是如此,爱生如子。舍不得惩罚孩子们稚嫩的身心。只有没有能力的人才去动手动脚敲打孩童。跟学生一起学习,跟学生一起做游戏,跟学生一起讨论问题,这是多么快乐的事。三生有幸,我是一位教书匠。每个教书的人,心里都会永远年轻,孩子们的声音,那就是天籁之音,悦耳,真诚,活泼可爱,我乐在其中,经常忘记了我自己的年庚,仿佛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这也是娘嘱咐我的话语,你的脾气再不好,也不能对着孩子们去发泄,心火窜上来了,也要理智的降下去,给孩子们讲个故事,一切都会归于平静。而且故事不能重复,好话说三遍,没人愿意听。多读书,好的章节记下来,变成孩子们喜闻乐见的故事,班级管理最简单,“方法是个宝,看你找不找。”我最爱听的还是娘说的家常话。低调为人,见到熟悉的人就快问,主动打招呼,要有礼貌......如今想来,我幸亏照办,我为啥要等别人来问我?我拥有无数的朋友,我教过的每一位学生,还有学生的家长都是我的好朋友。
娘的一生是苦苦煎熬的一生,至最后就是灯干油尽,别人吃不了的苦,她能默默的忍耐,人生苦短,娘的生命更短,娘已经走了。
至少有两件事使我不能忘怀。
大约我八九岁的时候,我就喜欢玩,家里东崖栽的韭菜,种的扁豆,我便带伙伴们去捋(luo)韭菜分了吃,摘嫩扁豆给他们品尝,几乎天天去。我家菜园太好了,娘搭理的很是整齐。娘问我:“是不是你带人去的?”我赶紧摇摇头,娘说:“吃了菜我不心痛,好吃的东西不能自己吃了,也倒是可以,吃多了生东西就怕吃坏牙齿,闹肚子。”
我至今想来,娘的心里就是强大,假设是我带人去弄得,她一点也不生气,而我就是不承认是我干的事情,我得为伙伴们保守这个秘密,不能出卖朋友。
娘对我相当痛爱,但在这件事上我后来才体会到她说的话颇有道理,简直就是未卜先知。直到有一天的我肚子生痛,娘急得如坐针毡,瘦小的身躯背着我小跑去找医生,只见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医生好一个折腾才平复下来,“还敢乱吃东西?”,我嗫嚅着,守口如瓶,始终不交代自己嘴贱的事情。
后来我又牙痛,还是娘带我去看牙......我的病刚好,马上继续从前的样子,还自作聪明,让伙伴站在远处望着来人没有,自己放心大胆的再次去了自家的菜园......
我后悔自己没能在娘生前向她承认这件事是我做的,娘无可奈何的把菜园挪到了离家更远的水库下,可能是涝洼地块,韭菜和扁豆没有先前的好吃,我才放弃了生吃韭菜和嫩扁豆的想法。
我的1973年生日那天,母亲嘱咐我必须吃一个囫囵鸡蛋,这样管着好,能长寿。而我觉得分分吧,家庭条件就是不行,我不喜欢独吞。
我叫上弟弟与我一起去街的一角,哥俩一人一口匀和着吃了。
这件事,我对娘撒谎说,的确我自己吃了。如果当时说了我跟弟弟分了吃的,该多好?让娘放心。
现在想说,晚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恼人的鸡蛋如今算啥?娘如果活着,今年应该82岁了。
她的故乡是芏子口村,现在埋在东古镇营村的土地上。土生土长,人都这样子,哪里来还回那里去。归去来兮。
只能恳求娘在九泉之下含笑,等我百年后,儿子去给您尽孝吧。也许有下辈子,您还做我的娘,好吗?
作者简介:徐显章,山东省散文协会会员,青西新区作协会员,东夷文学社会员,家在黄岛作家联谊会会员,小楼夜听作家联谊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