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捉鱼

徐显章

在这个动不动就下着雨的年度里，明明天气预报说无雨的天气里，往往事与愿违，又下雨了。我的思绪又凝重了许许多多，头上的天空时常阴沉着脸，我仰望着天，惆怅和思绪飘向了远处。

春季的时候缺少雨水，我曾经抽水浇灌冬小麦。缺少春雨的滋润，俗话说：“春雨贵似油。”中国的北方春季干旱是不争的事实。

临近夏天时，雨季到来了。“润物细无声”的热雨，弥补了从前缺少的令人感觉的遗憾，漫天都是尘土飞扬，沙沙沙的雨儿，风借雨势，雨借风威。拍打灰尘，张扬个性，挥洒自我，所到之处，万物复苏，眨巴眨巴眼睛的功夫，整个世界，改变了原先的模样，各种植物似乎挺直了腰身，没有雨水的光顾，谁都感觉生命几乎要枯竭似的。先前是细雨的声音极小极小的，小到了感觉不到雨的存在。我侧耳细听，好听极了，屋顶有铁皮的那就是铁的声响，街道有树木的那就是树叶声响，菜园有菜叶的菜的声响……逐步地汇成一首歌，声音此起彼伏，一阵一阵地传递于我的耳畔。雨的声音壮大了，粗声大嗓，天地间齐声喝彩，盖住了别的声响，惊天动地，歇斯底里。

童年时，下雨天的时刻，父亲把生产队分配的光滑的麦秸草背回家，找出来一间房子，打扫干净，父亲坐在蒲团上，浸湿了一大把稻草，先编制稻草绳打个结，再续结就是放上麦秸草，一次不能放置超过十根草，只见老人家抓起来一小把麦秸草，放在地上的较粗根部闯一下，只见麦秸草像摇头晃脑的孩子，齐刷刷地站直了身体，听话地钻进稻草绳扣里，然后上部的稻草拧紧变为下部去，再把下部的稻草拧一下变为上部，反复运作，父亲累了就点燃一致自己圈的旱烟，边吸烟边制作苫子。浓浓的旱烟袅袅升起来，弥漫了整个屋子，下雨天打苫子是全村男子汉的必修课。下雨天降温时，我们小孩子穿上一件夹袄，所为夹袄，其实是我母亲亲手缝制的两件单衣结合起来缝制起来的，压风并使人温暖的夹袄，全家人每人一件，是旧的衣服变废为宝。母亲的针线活特别好。下雨天的时候，我们小孩子是不能出去玩的，母亲看的紧，害怕溺水和湿了衣服，所以我看见下雨天的时候，母亲把扫炕的笤帚预备好了，并且放在枣木橱子的顶部，我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屁股，不能贪玩挨一顿笤帚疙瘩吧。然而，事实却正相反。我静静地坐在炕的旮旯里，耳畔听到头顶上的雨滴声停了，期盼邻居的男孩子互相敲击屋后墙的有节奏的声音，此时屋外还在滴答着雨水，我心里感到无比诱惑，仿佛饮了蜂蜜般地快乐，我再三侧耳倾听，担心伙伴们丢下我,他们去了雨后的东河玩耍。我极力地使自己安静下来，一闭眼就睡了一会，醒来后屋后传来了击打墙壁的声音很急，我就高声跟母亲说，我要撒尿。母亲说，别淋了头，带着苇笠。而我一溜烟窜出去了。天边时断时续有滚雷的声音，伙伴们早就在屋东聚集，不约而同地带着苇笠，我左手一指东河的方向，大家都心领神会地点头。玩水是儿童皆有的爱好，未到河边就听到河水高涨的奔腾入海的咆哮声，越到上游巨浪滔天，我们越发不敢入水，因为我们眼瞅着几棵柳树被激流裹挟着翻腾着南边去了。大家只好去下游寻找可以玩耍的平展地带。大家顺着河堤，攀爬过横七竖八倒伏着的树木，终于来到了水泥桥正下方。这里水势逐渐减缓，大水已经把海岸冲开一道豁口。黄沙许许多多被冲下去了，满海岸都是树叶和浮柴。伙伴们看着正是大海落潮时分，就连忙去海岸寻找遇到海水呛坏了的淡水鱼。我看见一条条草鱼鲤鱼伤痕累累，随波逐流。待我们去动手捉鱼的时候，鱼儿不甘心被捉，窜跳起来，挣脱开去，弄得我们空欢喜一场。

此时水的流动，却更像是大自然智慧的追求，富有个性并且继续不断地张扬，流动便是它唯一的使命。它会不假思索的直面挡路的所有河道障碍物，而是激烈地冲击，绝不绕开。直来直去的性格，直率豁达的作为，任由飘零的树叶、杂草，人类的各种各样的污秽随着水波而流逝，却从不允许它们在自己的流动的水面上生根发芽，只叫天地间无尽的孤独交给水流来解决，并无偿地赠与给大海。在水的心中，啥都不是问题，跟着水走，无彼无此，不分大小，不分前后左右，不分是非曲直，活动就能解决万千的痛苦，河两岸间或崩塌的土石落水就会换来水的澎湃，转眼间荡漾开去。

伙伴们看到了鱼儿的身体肥硕，劲头上来了，捉住鱼儿才是王道。于是纷纷使出来看家本领，跟随鱼儿往远处飞奔……“捉住了一条”，有人高喊，“我也拿住了一条”，没有一个人空手而归，倒是人人一身泥巴污渍，保住鱼儿往岸上慢慢地行走。

只见上方的水流像老爷爷的胡子，一缕一缕地倾泻下来。一阵阵北风吹过来，把水吹成轻雾洒在我的脸上，凉丝丝的。我看见有几道水流好像有重大的急事，匆匆地往下冲撞，一不小心，击打在岩石上，水花四溅，如珍珠碎玉般晶莹可爱。

流的是同伴怀抱的鱼儿突然脱落，再次入水，准备逃匿，只见他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再次双手紧紧地拿住了鱼儿的腮，拖拽上了沙滩，累得气喘吁吁。

伙伴们今天兴高采烈，知道了大雨过后去海滩捉鱼，虽然弄得浑身鱼腥味，但是我们学会了捉鱼。以后再遇到什么农活，比如拾麦子，捡豆子，割青草，刨地瓜，掰玉米等等，再没有忧愁过。我们对农民和农村怀着深厚的感情。北方的春季，十年九旱，今年似乎改过来了。大河大湾水库塘坝都满满是水，即使天气预报没有雨，可是一会儿我看到的是细雨蒙蒙。

今天秋季，我家的洼地所种花生烂了一地，十分可惜。农谚说“十年种地，岭洼一样”，这话今年又再次灵验。我坐在自家老屋里思忖，何时天气就会阳光灿烂了。听到屋顶上的雨声，不禁心旷神怡。我又在洼地及时在秋分时节种上了小麦。充满希望的麦田里，每一个叶片都仿佛张开了小嘴，尽情地吮吸着甘甜的雨露。

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凭空增添了绿色的温馨，来年丰收的祥和。对了，花生烂了补贴也要到位了，多亏了党的好政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