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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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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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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童年

难忘的童年

徐显章

在我童年记忆里,我们班里最能做的几个其实是我最要好的小伙伴:小果,狗剩,光荣,六来,那个时候在学校必须叫大名——姓名,在家或者街头巷尾还是我行我素,叫喊乳名。

在我们村东南角几条小胡同里,谁家菜园种的啥,譬如说,“掉了花”家菜园有香椿树,五爷爷家的菜园有胖韭菜,“三姿娘”家的菜园有水葱,“二子爷”家的菜园有山芋豆,带头去各家菜园光顾的是狗剩,我们一行五人忒不缺,每次去就会留下一串小脚印,我们就是打打牙祭,绝不捎带回家,而且每次作案都手下留情,绝不连根除,神不知鬼不觉地计划好了,分工明确,我比较胖最不善于长跑,只能望风,学会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遇到大人们路过,赶紧咳嗽几声,提醒伙伴们赶快收手,找个墙角旮旯躲起来。最大胆是我们当时的班长狗剩,跑得最快,明明看见大人们路过,偏偏不服气,故意走到人家跟前炫耀,去把人家惹恼了,再突然转身撩着卷跑远,其余的四位只能兵分四路跑开了。

我去询问六奶奶,“掉了花”的典故,六奶奶长叹一声,“唉,自做自受啊。”原先“掉了花”是有名字的,论辈分我应该叫他大爷,当年用一担地瓜干,娶了北山顶尖俊俏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只因为媒妁之言,不曾见面就直接结了婚,婚后两个人脾气不对付,新娘回娘家住“头一遭”,头上戴着一朵鲜艳的月季花,本来夫唱妇随的小两口,应该和和美美的才对,新娘前头走,一不小心头上的月季花不经意间掉落了下来,新郎在后头直喊:“掉了花了,掉了花了。”怎奈新娘生了一肚子闷气,竟然置之不理,头也不回地往家行走,新郎后头急得直跺脚。不合拍的婚姻随着两个人的闹别扭而悲剧收尾,新娘最终上抑郁而终,新郎从此一蹶不振,新郎得了一个外号“掉了花”,孤独寂寞了一生,未再续弦。我们听了六奶奶说的这个典故后,再也不敢去折“掉了花”家菜园的香椿树芽了,唯恐哪个故去的新娘魂魄,哭着喊着在我们小孩屁股后面不依不饶地追赶。

“三姿娘”家菜园的水葱的确不错,狗剩也惧怕“三姿娘”的骂街声,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每个小伙伴分了两棵嫩葱吃了以后,就再也不敢二次光顾那个有葱的菜园了,因为“三姿娘”在街西头扯着嗓子骂了半天,可难听了。不几日我们看见嫩葱又冒出了嫩芽,估计“三姿娘”不会继续骂街了,我们当初只是掐了葱芽,葱根再次茁壮生长出了新芽。天气转暖的时候,我们把目标转移到了海上,我们需要“二子爷”家的山芋豆长大了才去采摘进各自的口袋里,去野外远远地寻找一道深沟,放进柴草堆里烤熟食用,目前先不用着急前去观望山芋豆的藤蔓长势如何。

海面上海老猫子(海鸥),不知疲倦地逡巡浅海水里的小鱼小虾,这时一只飞鸟由北往南飞驰,我随口喊了一句:“六来,六来。”我的本意是喊他过来看海老猫子如何叼起小鱼的,可是鸟儿在空中喊叫:“六来,六来,六来……”我们几个小伙伴惊呆了,在海上玩耍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巧合,鸟儿也会学人喊乳名,我们去请教徐老师,被老师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谁让你们不喊叫姓名的?以后有了姓名,乳名就不要随意喊叫了。”我们五个小伙伴们,只得答应下来,这就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教训。

我们几个小伙伴,人送外号“海猴子”,风里来雨里去,人人都喜欢洗海澡,一个猛子扎下去,冒出水面时已经在几十米以外了。雷雨天的时候,我们也去海边溜达着玩耍,闷雷滚过来时,我们蹲在沙堆上,两只小手紧紧捂住耳朵,响雷过后就去巡海,你在前面走远了,我又跟在与你相隔几十米远的后面寻找墨鱼的身影,海鸡带着长长的刺针,在水里直立,可是我们都不屑一顾,运气好的时候能拣满半竹篮子墨鱼和花盖鱼,回家后把墨鱼肚子剪开,用剪刀一股脑儿掏出来墨鱼蛋,放进淡水里反复洗涤,用墨鱼蛋炒韭菜可是一道鲜美的大菜。我去找五爷爷割韭菜,老人家咧嘴一笑:“你去深一点割,把菜刀探进土层一韭菜叶。”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母亲一般会烀一锅带着她五个手指印的玉米饼子,全家人吃的很开心,吃饭之前,我先送给五爷爷一碗墨鱼蛋炒韭菜。五爷爷家的韭菜从来不浇人的尿液,所以没有一股骚味,他擅长浇海水,他家的韭菜黑黝黝的,粗壮挺拔,五爷爷说,一开春头刀韭菜就浇上海水了,他家韭菜从来没有被蛆虫啃食过。我家的韭菜还没有长起来,原因是没有浇海水,父亲担心海水又苦又涩,会把韭菜卤死。五爷爷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管理韭菜时可劲浇海水绝对没有什么问题。

五爷爷的经验值得尝试,后来我家韭菜果然蓬蓬勃勃地长满了菜畦,味道也没有难吃和苦涩,任何事需要不断地去吸取教训总结经验才能少走弯路。

去老井挑水的事也是狗剩的主意。我拿着两只水桶,走到水井边,担仗一头铁钩子上挂上一只水筲,奋力一摆,水筲倾斜下去,然后朝着自己的左右手分别吐了唾液,往上拔高,水筲在水里比较省力,可是一脱离水面,直接拔不动了,还在拼命下坠,七八岁的孩伢子,怎敢学做大人们去挑水?还好几个小伙伴听见我的哭声,闻讯赶来,运用合力都拔不上井沿来。幸亏我小叔恰巧路过,三下五除二地把两水筲提满水,挑回我家去了,童年的我以及小伙伴们,明知不可为而偏偏为之,吃尽了好奇的苦头,而到了要去做这件事的时候,再次眉头不皱,一如既往地前去参与其中,乐此不疲,屁股上没有少挨父母亲用笤帚疙瘩地敲打,屁股一阵阵火辣辣地痛过以后,外甥打灯笼——照旧(舅)。

童年时学校里的劳动实践项目也太多了,几乎天天有事可做,麦秋时节去捡拾小麦穗,夏季去砸石子,霜降后复收地瓜,冬季摘松球……

拣拾小麦的时候,老师动员我们少先队员,要学会爱惜粮食,力争做到颗粒归仓。麦芒会在你胳膊上、手背上留下戳过的痕迹,汗水浸湿后,又痛又痒,可是我们依然在老师的组织下,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分地块前往拣拾散落在地里的小麦,把扎得结结实实的一把一把的麦头顺好,各自抱着自己的劳动果实,送到生产队的场院里。

夏季砸石子是去村东山里的石窝子里,石匠把石块卖掉了,剩余的是石渣子和破碎的小石块,我们把碎石块捡到筐子里,自己量力而行,捡多了根本跨不动,只得丢下一半,移步山下很费劲,双腿直打摆子,不知道中间歇息了多少次,终于到达老师指定的位置了,我们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每个同学都有一块平面石头做垫子用来敲打石子。记得我家没有铁锤,我带去的是铁斧,整个夏季我的铁斧都捲了刃子,斧柄断了又换上新的。

复收地瓜也是一个力气活,我家的铁镢是父亲新扛的,撅头带着两个锋利的尖,竟然被我一个秋季磨平了,印象最深刻的是,手上的黑色的地瓜油黏黏的很难濯洗干净。我很早就会使用父亲的小推车,几乎每天复收一小推车大小不一的地瓜,送到生产队过磅,经常受到班主任徐老师的表扬。

采摘松球是孩子们每年必须做的事情,当时学校办学条件十分艰苦,取暖就靠晒干的松球烘烤教室提温,学校根据年级大小分派任务,一年级的小学生年龄小,每个人也分了二十斤的任务,其他年级一次递加二十斤。爬树是个技术活,我们在松树的摇摆下,先爬上树冠,采摘的松球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地,再爬下松树拣拾松球,当时的条件根本没有手套防护,松针把手背扎得血迹斑斑,没有一个孩子叫苦叫痛的,因为我们的老师很早就在孩子们的心中树立了集体主义思想。

时光荏苒,如今的教学大楼和办学条件堪称世界一流,冬季取暖是空调,多亏了党的好政策,“改革开放振神州,国富民强喜空前。”祖国的面貌焕然一新,我早已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四十余年转瞬间,翻天覆地非等闲。”总之就是那个年代锻炼了我们那一代人的意志力,也使我们自己动手动脑能力显著提升,应对各种挑战的勇气至今尚在,我即将步入老年,回首童年往事,有时候会偷偷地流下来眼泪。村里的老井早已没有了踪影,我家的担仗也找不到了,一起长大的伙伴们,很难聚拢一起畅言过往,就像一只曾经玩耍过的陀螺,各自拼命旋转,怎奈无情的岁月在加快人们衰老的步伐,就允许我用文字寄托一下儿时的片刻记忆吧,也顺便安慰一下童年伙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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