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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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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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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带草屋情结

海带草屋情结

徐显章

爷爷奶奶离开我们已经好多年了,老人家在世时就喜欢盖房子。我家的老房子清一色海带草苫的屋顶,一排就是4间,屋顶飘摇的海带草还依稀留在我的记忆中……后墙是泥土调和麦糠、海蛎子皮、细砂粒夯实的厚墙,前墙是用石块垒起的墙体,整个房屋坐北朝南,属于土石木架构,前、后、左、右,四面墙联起手同时建造,垒到两米多高时,只把东西两山垒成大大的“人”字型,上部呈“人”型的三架粗木梁便抬上去,分毫不差,每间房用的是七檩,木匠师傅用锛平整檩条,用铁匠打造的铁钩两两相接檩头,安装的门窗全部是结实的红松木料,每扇门内有门栓,外头有一对明晃晃的门环,门上雕刻有狮子和门神等威武的形象,门框有虫鱼鸟兽栩栩如生。

屋顶是先用高粱秸秆一根根排列,再用葛条捆绑的可以抗风雪的六道腰带,然后用海边捡来的细密的海带叶苫顶,一锨粘泥一把海带草囤积结实,层层叠压。

海带草房曾盛极于明洪武年间时期的兵营和炮台的设施。据《增修胶志》记载,金太定二十九年(1190年称梁乡镇),为了防止倭寇的入侵,在我村建立海防设施,引导当时一些从山西等外地迁来的人们,在兵营附近建造海带草屋居住。因这些地方依山靠海,易守难攻,军民击退倭寇后,耕种庄稼和饲养牲畜,人们在闲时还可以习武健身,远方的人便结伴陆续来此定居。山海地带雨水勤,海边的风霜雨雪把原来的土房子土墙冲毁,门窗很快也都腐烂不堪,经常坏掉。为了保护房屋,一些能工巧匠因地制宜,建房时用海带草苫顶,前墙是石头,后墙是多种材料的夯土结构。特色的传统海带草民居式样,一直沿用到全国解放。

爷爷去世后,奶奶自己守着令她魂牵梦萦的海带草屋。听奶奶讲,她和爷爷住惯了海带草屋,冬暖夏凉,很是养人。奶奶的4间海带草屋也是在那个年代足足准备了好几年的建材才下手请人修建的。

解放后,古镇营村为防止海啸的侵扰从海边后撤几百米立了新村。父亲和母亲自己建造了铮明瓦亮的红瓦屋,可是奶奶还是一如既往地居住她的海带草屋,舍不得离开,直到去世后,父亲才把海带草屋拆除。

因了奶奶的小脚扭伤了,为了方便看病治疗,我父亲就用独轮车接奶奶到我家居住。奶奶居住在我们家不几天,说玻璃门窗很耀眼,住不习惯,住了不到三个月就嚷嚷着要回老屋,说还是老家的海带草屋好,味道清新,房前的古树,屋后的小菜园,春天到来时香气扑鼻,树下的满眼都是鸡、鸭、鹅,一伸手就能从鸡窝里抓几个明晃晃的热乎乎的蛋出来,吃个蛋都很便利!

母亲就在前头拉着车,车左边上坐着笑盈盈的奶奶,右边米面粮油等杂物,父亲赶了一个大清早,担心左临右舍的看见了不理解,轻手轻脚地把奶奶送回了她的海带草屋。

奶奶一走进海带草屋,心情大好,早年缠的小脚迈开了小碎步,房前屋后捡拾了一瓢鸡蛋,用盐水洗了,放在大铁锅里煮熟,让我母亲带回来给我和姐姐上学路上吃。母亲每每做了好吃的饭菜,吩咐我趁热送到奶奶家,奶奶经常逢人就夸我听话和孝顺,我便羞红了脸,远远地跑开了。

奶奶说:“攒金子不如养孙子”,奶奶亲孙子是真心真意的,一天到晚不见面,奶奶就找上门,拉我的手,摸摸我的头。奶奶自己做的面食:香油果、麻花、酥饼、小面鱼。积攒的糖果、喜鹊窝里落下来的带壳的花生、绸布袋、毽子等等,都是单独留给我的,姐姐还得说好话央求我分给她一些。4间海草屋,我愿意居住西面一间,奶奶都答应,提前把土炕烧热乎,多次伸手探视被窝的温度,也温暖了我的童年。

每年春天,海边的风很大,积雪融化后,奶奶就去海边垂钓,她用的鱼钩是缝锅盖的大头针做的,她把大头针烧红,麻利地弯成一道钩,挂上蚯蚓就能把贪吃的逛鱼、曼琳鱼、还有不睁眼的支鱼、梭鱼等拽到编织的花篮子里,满载而归。我小的时候为啥胖,就是奶奶给我营养增加的多。我把鱼骨鱼刺喂了看家狗,我家的狗很懂事,从不咬人。奶奶经常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她还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奶奶教育我:“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我很小就懂得感恩,孝敬老人,爱护益鸟,学习雷锋好榜样,每天坚持至少做一件好事,每天晚上跟奶奶汇报自己读了什么课文,奶奶告知我:如何不跟比自己小的孩子计较事,学会忍让等等。奶奶家的燕子窝年年有泥燕光临,奶奶教我如何打扫小燕子拉的屎。她看见我有弹弓,嘱咐我再三:“不能用弹弓射麻雀”。我拿回家奖状了,奶奶开心极了,她高兴地说:“祖坟冒青烟了,老徐家出人才了。”

海带草屋每年都要维修,我跟奶奶背回家海带草,积攒了圆圆的一草垛,刮风时,父亲拿着铁锨和绳索,预备了泥土,母亲扔土,父亲爬上屋顶归置好,只见海带草飘忽不定,空中旋转,奶奶担心父亲的安全,手扶着木梯,让父亲麻利地收拾好赶快下到地面。

雨季来临了,父亲和邻居们提前修好奶奶的屋顶,海带草屋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奶奶特别喜欢植树栽花种草,高大的梧桐树、苦楝树、月季花,三角梅、丁香花等等,奶奶教我认识花的名字,教会我除虫不用药,用剪刀连虫和花的叶片剪下来送出去。旺六月的时候,邻居闻着花香前来讨要花枝自己回去栽培,奶奶便把遮掩目光的新枝剪下来,送给他们。我便在一边牵着狗,让来客放心地选择心仪的品种。奶奶在自己海草屋里居住了60多年后,在上个世纪70年代的正月十七去世,海草屋早已不见踪影,但奶奶的音容笑貌、那海带草屋、那梧桐树和苦谏树,无时无刻都在我的脑海里浮现,铭刻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久久挥之不去。奶奶、父亲、母亲、海带草屋,我永远的亲人和亲情,我永远的怀念和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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