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脚村头到红旗巷尾,大约有二十分钟路程;从仓山近道到闽江北院, 也有不过半小时风光。
小时候去阿兰家,颠颠地走上二十分钟,便能赶上她家的第一锅小笼包。阿兰的妈妈会将我的一份包子塞在阿兰包里,等我寻来,和她一起上学。现在,我正坐着公交车赶往阿兰的大学。
记不清有多少个日夜,我再没有寻过阿兰。是因为断掉的风筝线,还是裂开的铅笔盒?望着闽江的水从脚下划过,离阿兰的距离不断减小,有些古老的日子也缓缓向我靠近——
恰是正午,我来到阿兰大学前。一尊刻着闽江学院的大青石横卧于校门口,林荫下站着几个守着行李箱的人。我躲着烈日,靠在栅栏的一角四下张望,一只黑圆的小猫瞪着我,悄悄往旁边写着“某鱼”的包装纸上压去,随后寐上了眼。片刻后,一个身影唤起了我的注意:来人一身黑色的运动短装,微黄马尾在头顶高高束起,挥手间已经跑到我的身前。“好久不见!”这便是阿兰,一个从我记忆里穿梭而来的人。
阿兰带我逛了她的校园,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却也不同。今天她带我来看她的比赛——掷标杆。近来福建的高校大都在准备校运会,来往路口上下拉着“生命在于运动”之类的横条。跟着阿兰的脚步走,绕行于阡陌校园小道,到达田径草地。阿兰说这是她第二次参加掷标杆比赛,上一次是去年,那时她得了第六名。看着阿兰神采飞扬的脸颊,我总能想起记忆中那个活泼又骄傲的小女孩。
简单地吃过午饭,阿兰的比赛就在炎日中开展。一开始总会有人将标杆竖插在草地里,然后是一轮接一轮的比赛。俏长的标杆从女孩们手中跃起,飞扬着划过天际,在远处擦出一道斜影——但也不是每一次飞扬都能完美落地,总有一些标杆像失去平衡的矢箭,任意滑过湿软的泥土,也有一些如没有翅膀的飞禽,短暂跃起而又沉重坠地。到了阿兰掷标杆,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下来。她先是从起点线向后方跨了三步,侧身面对着一边的人群,张开的双臂似要同黑鹰一起飞跃。忽地朝起点线飞跨两步,待标杆蓄力又迅速转身旋步让它跃起——
标杆滑翔了20.2米,周围刹那间响起一片欢呼声,这一次阿兰得了第二名。像曾经无数次在我脑中重复地画面一样,阿兰得到了大家祝福。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不再幼稚纯粹,那时的一个短小的误会竟将我们拆成两片随风飞扬的落叶,飘在两条不连通的时光长河中……
岁月轮转,在得知阿兰所在的大学离我不远时,我便起航向她奔去,就如同曾经无数次从村头钻进巷尾时的情景,我知道,在这一刻,我们的长河开始汇聚——
傍晚,阿兰将我送至车站,并塞给我许多零食。挥手道别,乘车远去。在驶离阿兰的公交车上,许多记忆如铅锤般砸下,在我心里发出沉闷的呜咽声……我们逝去的日子,像标杆扎进泥土,短暂而震撼,那时一起分享的零嘴,一起共同的课桌,在驶别她的公交车上被顷刻想起。恍然回头,眼前不再明晰,那人也己消头在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