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父亲

2016年的日历，是个灰色的记忆。3月14日那张，是黑色的，我撕掉了它。

和天下所有失去父母至亲的人们一样，悲痛整天缠绕着我。这一年开春时节，农历二月初六，一生与我为伴的父亲，在老家医院里，从我兄妹三人的手里滑落，溘然长逝了。

15年的冬天到16年的初春，从大年初一到二月初六，父亲两次入院，直到最后被抬进火葬场走完了自己的一生。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春节啊？这是一个折磨人，让人牵肠挂肚、时而喜时而忧、食无味寝不宁的大年啊！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父亲啊？这是一个一世清白、干干净净、自强自立，生命力自强不息多么顽强的老人啊！

生命如此脆弱！从15年“十一”入秋前后，父亲瞒着我们兄妹三人，多次往返西京医院检查。历经各种各样的检查项目，虽然权威的西京医院及权威的专家一次次排斥了各种疑似疾病，可怜的父亲还是坚信自己身体除了状况，有了毛病!儿女们不乐意了，以为他多疑，犯了老年常见的疑心病！可怜的父亲拖着他那不太灵便的右腿（前几年心梗后遗症），自己独自或儿女、女婿陪同，一趟趟去西安医院检查，非要检查出毛病来。现在回头想想，父亲，你对了！你一生做事严谨、明明白白！对不起，我们错了！错怪您了！您的身体您知道，您不适有反应，我们本该认真重视，更该早早准备。也许，您的生命不该如此戛然而止的。

三月初，当各家各户还沉浸在过年团圆的喜庆气氛中时，我又一次匆忙踏上了返乡的高铁。这一次距您从西京医院出院仅仅一周的时间，您进了渭南中心医院抢救室。

从这一天到3月14日，我们日夜陪护您，一家人在医院里终于团聚了！这十个日日夜夜，我不知道该喜该悲？！从十八岁离开三秦大地外出求学工作，一直没能尽孝，没有伴您左右。儿孙绕膝、说话唠嗑、哪怕家长里短、家庭磕绊......我多年做梦都梦想的场景竟如此珍贵！聚少离多，我生儿子您添孙，您与母亲来邢伺候，母亲生病住院我回家探亲，孙子高考前您来衡学校陪读小半年......这些短暂的陪伴中的幸福，竟如此奢侈！

我欲尽孝亲不待！多么可悲的人生？一年年、一天天例行的长途电话问候，怎么能说清事情？怎么能代替日夜的陪伴？报喜不报忧。一句句“好着咧”“你放心吧”怎么能说尽人生悲欢？

您走了。周五的电话问候突然没有了。我的世界塌了！我最亲最爱最敬的那位受人爱戴的李老师、李校长长眠于世了！从小和您在学校长大的儿子，他后悔了！

您离世后，我的钱包多了一张小时候与您的合影照片。是我小时候的吧？上初中了吗？您当时那么年轻，是否比我现在还小？我不知道。

人的一生，真的说不清道不明，不知何时开头何时休？不知哪是团圆哪是分？不知哪是开头哪是终？

您走了，母亲也早走了，你们相隔一个轮回。您清净了，你们团聚了。而我呢？我们兄妹三人呢？我们成了无牵挂无疼爱没有家的孩子了。

父亲、母亲，天冷了，多添衣、勿省俭、加营养......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我们终会团聚的。

2016年12月22日书

2018年9月初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