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
<一>
从蒲扇的清香,睁开惺忪的眼睛
蝉鸣,此起彼伏,是你扇来的七月的风
凉意从石桥,榉树的额头,泛起银色的光辉
夜,还未降临。锡剧传来,灯笼的游船
拉开苍鹭的序幕
两片白帆,收拢,头朝向河流的方向
身体内,一触即发的粉色按钮
那时的船,灰白。咕咕作响的鸽子
拨开芦苇、再力草。直至绿荫植入脊骨
直至腹,千疮百孔
一条历史之河从城外绕回,流入农庄
竹篙撑起半世的涟漪…
我想你了!在船头荡漾的泡沫与叶片的击打声里
当红色的木桥,伴随着萨克斯管乐,穿行我
我感到额头被一双虔诚的手,触摸
像桥的典故,你的唇,我如此熟悉
丰满的翘度,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翡翠之纱
穆斯林圆顶建筑,镶嵌于头冠
脸吻向白鹅
羞涩,从丰盈的脖颈啄出,如生命之草被苍鹭衔着飞往唯一的地方...
2021.6.20
河
<二>
而它们不是唯一。象人类对宝石的热爱
白鹭又飞下来,在两岸的丛林间,寻觅着...
我在船上,出神地望着树缝里突然扩大的光斑
在闪光的节奏里,我亦如轻盈的火焰
隐入湿雾凝重的夜
夹竹桃落在面颊,云杉般汗流
我怀疑走进另一个梦境。攀爬,落下
每一次执拗向前的力,都会让海的入口宽广一次
云杉更加繁茂
就在刚才,你与云团般暴动的力相遇
河流,家园积木般消失
四周的瀑布,将你封锁于巴掌大的绿巢
真怕一只野兽闯进这透明的无人居所
当你感到清新的凉,滴落
黒瓦白墙已从,比早晨稀薄了几分的嵐烟里隐现
如果不是往来的货轮,你会怀疑蓝色的海平线
已从银箔的厚重里,停止浪漫
替代它微澜的,是山峦的西坡
吮够了乳汁的苹果花亦或夹竹桃,一路摇颤的脊线
与渐渐露出一条淡薄金线的江边
互相传达着什么....
云雾又一次漫卷
我想象雨将再一次俯冲而下
在浓荫的山谷,危崖的六角亭,被手承接
蒲扇般,扇开经声袅袅的支云塔
而此时,它如云烟那般轻,我一生的饥渴
都是循着它—-乳头下蜿蜒的血脉
与鱼群、白鹭相融
明亮点燃我。布谷,蛙鸣是欢愉的火花
在乌鸦的脚印下,我竟也生出柔软的骨
一片象形的叶,将抵达夜晚并光芒四射.....
2021.6.27
河
<三>
它吹在脖子上,确切地说,是饱含明月
在雨水丰沛的肌肤上
唤醒了,被历史洪流所忽略的一双眼睛
运河之外,黄浦江之隔,一个理所当然的尊享之地
你网状的水系灵魂,流向远古
你太重了,无法被一只手掌承托
而我听到春蚕吐丝般浩瀚的雨,从晚清流到民国
“大生”!你是我故乡的铁。即便锈迹斑斑的今天
仍然以“丝绸”的柔滑,矗立喧哗的世界之巅
人类啊!你躺下来时,便回到流水的码头
微澜顺着每一个生命的的纹理,唤出温柔的另一半
而你的美,并非来自倒影
蝉鸣,拉长丝缕的光线,鱼儿跃向渔钩
沉下的炊烟,又一次从心底涌起
朝向一束明晃晃的光.......
我无数次观看支云塔破茧而出的壮观
无数次经历望梅止渴的信仰
纱,码头,云,海。像一位英雄的卸甲之地
像一位母亲抖开了远大于肉身的神秘之纱
史诗般跪乳于一个历史的开篇
一个民族命脉的端口
你懂得自身被赋予的位置。那么年轻
不染尘埃的琥珀之光,与历代博物馆珠算
敲击出清脆的秩序之音
没有纵欲!
一夜浓郁的松柏,如安静的棋局,在蓝白的天空下,围成了一座座圆
我绕你而行。游泳的黑发少年
正泅泳苍鹭...
无垠之上,之下,梦睁开了眼睛
2021.7.3.ko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