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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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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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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借住姥山岛

 

      二零一四年五一节,我随大女儿自驾先去了渡江纪念馆,还对那渡江战役五位前委领导的塑像提过意见,说总指挥粟裕应该置身中间而非放在旁边。接着我们就向中庙姥山岛进发,中途遇上一个已然新修过的临河古镇,我在那镇前路边的菜市场买了一个老太婆所有的用草木灰搓软晒干了的马齿芹,受那老太婆一番夸奖,就进镇吃午饭。但一时游客太多,饭菜供应不及,我便信步走走,竟遇上中共中央国务院副总理兼委员长吴邦国的旧居,不免十分欣喜,就好像我能如此意外沾上大名人的光日后也能成大器似的。后来得知,那个镇还是安徽第一侨乡,共有五千八百多人远赴海外,改革以后,他们还大多回来祭祖或创办企业。而那周围几个乡镇也曾名人出,隔壁的黄麓镇就是张治中的故乡,一时都让我觉得,那里的名人每出一个都比我们安庆人厉害似的,比如李鸿章和一度收复台湾的刘铭传。

      接着,我们再从临河镇出发,又看到了蔡永祥出生地以及他那永远十八岁的在钱塘江公铁大桥上怀抱枕木救火车的塑像 。据说从那以后,火车就有了自动清除一般障碍的功能。

      过了蔡永祥故居,很快就到中庙。中庙的妙处就在她虽处平地,却在门前屋侧突现一个断头崖,崖下就是七百六十平方公里的烟波浩渺的巢湖了。我们也曾进了庙门,却未拜佛烧香,因为时间的关系,我只能直奔主题地望着烟波中的姥山岛了。可以说,如果不是女儿带我出游,我可想象不到巢湖之中还会有什么岛,就算有岛又能有多大的名堂?我虽为安徽人,却因多年在外省打工,多次到过太湖、西湖,却对老家安徽感觉有点灰暗。这次突然见到这么一个安徽的内陆小岛就像意外发现前生秘密似的喜出望外。就可惜我在吴邦国故居边上喝了半瓶烧酒有点头昏腿软,以至上岛之后,连文峰塔也没能爬上去,也就没能高处着眼地看巢湖,更没联想当年的粟大将军如何在湖中训练渡江大军。我之所以旅游途中还要喝酒,也就是没把姥山岛放在眼里,当时只想自己早已经过千山万水不被丢失就行。也亏那文峰塔在我所爬过的塔中实在不算高大,所以我如其不辞劳苦爬上去,一会却无能下山,就不如充作老朽,独坐半山台阶之上,供人取笑顺便自嘲。不过,那通向文峰塔的山间石阶还真有趣,若有灵感到来,还能写上一首诗,因为它层层落满松针树叶,两边都长满有如古诗意境中的松树以及别的杂树。我去年春上过齐云山,下山却是由庐江人的猴王与红杉树先生搀着的,要不就会永留在那山上得道成仙了也未可知。至今想起那齐云山虽然只与我老家村后的笔架山差不多高,也让我有着蜀道难于上青天的后怕了。尽管我是山里人,从小无数次上山打柴,也从小就想功成名就之后就找个类似杜甫的人,一起踏遍中国的名山大川。可这命运不让我学李白,甚至连酒也不能沾,这诗当然也早该戒了,戒不了,就证明我有很强的惰性。

         据说姥山岛上有二十几个熔洞,大洞可容纳一百多人,小洞也可容纳二三十人,洞内还有李鸿章、刘铭传的刻字。就可惜我腰腿不便,否则就要钻那山洞。我可是从小就热爱钻山洞的,连长篇小说都煞费苦心地在浮山钻穿了一个差点死人的九曲洞,何况这是个明洞又在岛上,如果能从洞口钓鱼或者跳水,就会有着海外鱼妖或者奥运冠军般的痛快。除此岛上还盛产板粟、枇杷、茶叶、石榴、柑橘,也足以让我这个还没完全拒食人间烟火的人有点倾心了,她至少要比电视上看到的外星上的死土枯沙来得可亲可靠。据说此岛面积有三四平方公里,不大,也不太逼仄,要是散步爬山既能舒筋活血又不至于让人太累。此岛海拔115米,不高,也不算太美,但她身处万顷碧波之中,就不是一般平地上的矮山所能媲美的了。尤其我们回程在渡船上只见一轮红日高挂西天,西天之下的巢湖全是波光耀金,渺渺茫茫的让人浮想联翩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因而更加惜别。而那立山顶的文峰塔,就像一把神剑插在了一条大鳄鱼的背心上,那鳄鱼不敢过于挣扎就维持原状地变成了一个岛山。或者那不是大鳄鱼,而是一条躺在夕阳的红绡帐里的美人鱼,就等着哪位男神前去爱抚,不免让我害怕会不会有什么恶妖水怪能把她掀到水底,再从水底把她到什么天边海外的妖域魔窟继而百般蹂躏。不过,我的担心与古老的姥山岛传说毫无关系,也就纯属多余。郭沫若曾在一九六四年携妻子于立群住临湖宾馆写下过“遥看巢湖金银里,爱她姑姥发如油”的诗句,而更早的“旗鼓相当”这个成语也产生于巢湖中另外两座小山岛……不过,此岛让我最为上心的是,她离岸较近,乘船只需二十分钟,也便有着既与世隔绝,又容易回头是岸的诗意。也就是说她出则是省城大都市,退则是一个可望可及的世外桃源。

       姥山岛之美,还美在山半腰有一个渔民村庄。村庄不大,也有好几十户人家,大多还是平房小瓦,看着就像是我曾生活多年的某个远在江南的故乡,既能远离尘嚣,又能过着不太落后的世俗生活。她虽然不算真正的世外桃源,但与其踏遍千山万水劳命伤财地寻找具有诗意风水的栖身之地,何不就此安家落户?何况那村边也有一幢三层楼的旅馆饭店和菜市以及小商店,各种鱼虾更是可以当小菜。但我越是喜爱这地方,越是不满有关单位为啥不将其建成国家级风景名胜,比如修一座规模更大更高的塔,一座可比大蜀山开福寺大小的佛门圣地,甚至作家楼、研究所、疗养院或者度假村?那样就不会害得我此后好多天甚至好几年做梦都在为之设计建造煞费苦心。但也幸亏她还不是风景名胜,还有我添砖加瓦的可能,而且既想为其添砖加瓦,也就必须提高自身能量。不过,这山半腰还有一座可能是做宾馆用的很有点规模的大楼已然被砸,甚为可惜,就不知那楼主都犯了什么规?

       昨日有个名叫胡大平的乡贤,说他也要学我来合肥借住,以便专心从事写作。他说北京最能发展文学,但费用也高。我说合肥真有一个写作的好去处,你若来,我们就一起搬上姥山岛吧(还有一个科学岛,也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我一直想去打探一下,房租多少,柴米油盐香烟老酒的供应是否方便,更重要的是万一感冒发烧什么的可否便于就医?当然 ,要是一夜高烧五十度一命呜呼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就怕半死不活,想去大医院却来不及上岸!再就是电脑网络可否齐备,要是在银行取点零花钱是否还要乘船上岸?如果十有七八,最好还是去吧。目前雨季一过就是苦夏,想想我身处合肥城中村的那有如火柴盒式的只为拆迁而建造的平顶楼房都害怕,相信那岛上有的是湖水风光,也就远比城市凉爽,更有山林透着绿荫;每个早晚先看日出日落、再看烟波浩渺,却无人管得我心中藏有多少与世隔绝的阴暗与悲伤。即便岛上也会比平地上的城乡更多阴雨烟霾,也肯定能更早见到日出,我也好尽情地把悲伤唱出豪放之情啊!再说,我要是在那岛上构思史前人类的爱恨情仇和生活中的细枝末节甜酸苦,也一定更能得心应手;甚至钻个小山洞就能上天入地,求通天地真意,还能经常和神鬼交往。每当深更半夜,喊一声:鬼来哉,鬼就嘻嘻来了;喊一声:鬼去吧,鬼就呵呵去了,多好!说不定时长日久无人可爱,却有一个美女鬼相伴左右,烧饭做菜,她帮我治病强身,我教她炒股,既能穿越远古,又不失现代前沿风范,何乐而不为?天哪!

       可惜,乡贤说他借居任何地方皆可,就是要与人搭伙,他可不习惯自己烧饭做菜。我说,既要潜心写作就要尽量不和身边人打交道,那巴尔扎克就是住进了监才得以写书成名,然后才一举征服了巴。当然,要是有足够的社交水准和文字功力,还是直接住在中国文联大楼附近更好。但不管胡大平如何想,我因近日不知是雨水太多身上湿气太重还是大病将至,更想过几天一定再去那岛上考察一下了。想着往那岛上搬家不容易,要是搬上去并且适应,更有网络可以沟通世界,就不必经常离岛上岸了吧?就算一朝死在那岛上,想必就地安葬也不会太难。但我此后更切实际的是想把长篇中的《去合肥》一章大多搬上该岛,就可惜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一直没有足够的精力。很早的时候,我看了苏锡太湖中的三山,就说将来老了,存几个钱就住在那了;后来去了千岛湖,也说以后有钱就住在那了。可我一直没能兑现,却惹得那些岛在我的心湖里隐隐约约地蛰居了好多年。如今路远之地皆不敢去,比如我很喜欢庐山和齐云山上的村庄,但据说那山民的收入比华西村还高,除了大学毕业的漂亮女生有可能嫁上去,而我就是愿意帮人提鞋也没人要的。那么,幸好姥山岛还没开发,否则房价一贵,又只好望湖兴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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