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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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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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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缘酒之缘

最早喝缘酒时,我还没与作为成功者的黄晔结上缘。我那时是回家做清明,因一位同行老友知道我回家并在左岗住旅馆,就请我去他岳母家吃晚饭。他岳母就是黄晔的三姨妈,三姨妈的儿媳是我的侄女。我这侄女继承了我们家全都皮肤雪白的优良传统,虽然念书不咋地,为人却特精,以至我都跟她说过,你既会做生意,不如给黄晔在合肥搞个缘酒总经销,反正你家在合肥有许多贵族亲戚而且老家都在横埠又姓黄,说不定与黄晔还有亲缘。再说你在黄晔这头偶尔欠点帐也没问题,生意肯定能做大。但她却说她还是做点小本买卖可靠些。可见我们这一方人越是精明越是胆小,过日子全凭精打细算,也真的不会吃亏。那天晚上,我还得知黄晔三姨父竟跟我父亲同是抗美援朝的老兵,但他也因在朝鲜头部受过伤,天阴下雨就会发作,以至脑子都不太好用。但他比我父亲还是幸运多了,还能拿到一定的退休金。他是十六岁参军到朝鲜的,我父亲是十六岁参加由叶挺麾下唯一突围过江在无为红庙乡海云村成立的新四军第七师,也就是由傅秋涛任师长,曾希圣任政委的部队。我父亲可谓身经百战,立过多次战功,在老将军乡无人可比,要是还在,今年应是一百虚岁了。我因此不免心疼起我那雇农出身又在朝鲜多次受伤并因自己没文化决心要我读书成才最终却只把疾病遗传给了我又因英年早逝更使我从小受苦的父亲。黄晔三姨妈知道我和黄晔从小年轻时就是诗友,就特地捧出她那一瓶好像只为招待贵客的缘酒。那是一只铁拐李葫芦状的翡翠浅绿的酒瓶。三姨妈说那酒瓶的款式也是黄晔自己设计的,可惜当地胡椒不辣,还有人说那酒就跟猪食水和猫尿一样,小家公既是真喝酒的人,就该好生品尝一下这酒到底好不好?我是认真品尝了一下,就很高兴地说还可以,接着又认真品尝了一下,也更真地认为可以。而可以的主要原因就是它很平和,好像能代表改革后许多安徽品牌酒的主要特色,不像以前的某些烈酒一进嘴就有点呛喉,直到神经麻痹才好接受。接下来,三姨妈一家人都要我把那一瓶缘酒全都喝了,但我中午就已喝了不少,就要大家一起喝,我喝多些就是了,喝多了就请各位去唱歌。说到当地胡椒不辣,也让我与缘酒有点同仇敌忾,我们老家有的就是那些专给熟人说歪话的人,比如说我的两个女儿都上了大学,就被惹出一大堆歪话,却无人能够自省他们自己是不是没有好的遗传基因或者没有好好教育。我可是不管白天再苦再累,晚上都要读书到半夜,甚至失眠到天亮,第二天还得一早出门上工,是能给女儿做榜样的,而且我每次吃饭喝酒写信打电话谈的都是读书,何况我的两个女儿并未达到我理想的高度,我是要她们前途再大一点才能帮我晚年的成功。当然,那些人就说我这种人本就痴巴褦襶软弱无能又好吃懒做没法过日子便经常把书捧在手上说自己是搞文学的,所以我的女儿有可能是我老婆与人偷生的,我也因此对女儿不闻不顾,以后还要老而无依(如果仅是这般议论还可,他们还要不辞劳苦地通过我老婆在我女儿面前挑拔离间,说我女儿是天生的读书料子,靠的全是自己努力,与我毫无关系,就是说我女儿以后要将我活埋都是对的)。我本人要是真的读书写作,也有可能是我母亲跟人偷生的。或者,他们也会说,哪个哪个对他妒忌哉?不就考个大学当个老板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了不起,我们反正也不会去巴结的!是的,这种人甚至都能将共和国创始人贬得一钱不值,只为衬托自己是个人。不过,这些个品牌人渣可能只出在我们老家,虽然不乏当老板当领导的。但要是天下到处都有,真不能怪我有点蔑视人性,我只恨天上人间都无谁可以改变人性。

接下来,我喝缘酒的次数就多了。最记得在铜陵缘酒10周年庆典时(现在想来应是在安庆,也是结识江文波的2012年),我本在我的酒桌上喝得有点多了,才酒兴大发地端着酒杯过河去敬老瓦夫妇,再跟他们全体同桌同干了一小杯,他们就都要我坐在那儿喝。我不干,他们就激我,说我写作行,喝酒恐怕不行。我说喝酒我可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年轻时还曾自称酒中拿破仑天下无敌手。本以为说个大话好救命,谁知却有一位庐江的先生追到我的桌子边上,而且端的不是酒杯而是茶杯,满满当当地就要跟我干,好像不把我这人中吕布酒中拿破仑打倒 ,就折了庐江人的威风。我也挺身用茶杯跟他干了一满杯,以为没事了,谁知又来一个高举茶杯的。这次我是再三推托,却为时已晚。当然,醉酒我是从来不怕的,只要当场不现世。那人说他是真心敬佩我这缘网第一大才子,庐江人也都喜欢我、尊重我(那口气就差同意我做他们的姑爷似的),我也就跟他干了一大茶杯。第三个好像是百雅轩主李大师,我敬他与我同龄却早已出道成名,而且身边有美如云,也就和他干了一大杯。散席后,君心可晴说我要是不能去看晚会就早点休息吧。我说我就怕天下所有的晚会都是为我这号人办的,君心可晴就为我招来一辆黑色的的士,我一上车就觉吐不过气,下车就完全晕了。人们把我扶到影剧院的外厅休息,我就吐了。吐的时候,老瓦还问要不要送我回去休息,我说我还要看晚会,也全力以赴地逼着自己早点醒来。便有悠悠女儿心和另一个庐江男人扶我去楼上。我记得他是经常跟老瓦收藏古董的那位,一时想不起他的网名了,后来还换了一个百雅轩主的大弟子庐城雅士。我也是那晚第一次发觉我的左腿有点不对劲,它必须由右腿拖着才能上台阶。那场晚会我也记得清楚,有为缘酒题写“诗酒缘”三字的中国书法协会的李副主席一起上台摸彩球,我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那三字是由我当场建议的。也是那一晚我坐在楼上的观众席,还被庐江的悠悠女儿心介绍认识了枞阳的书法家泊塘梢人。晚会中还有一个体现江南水乡的舞蹈,整个舞台都被一半田田荷叶,一半青衣美女此起彼落地笼罩着,我好像就在那青衣荷叶下的水里。加上酒劲,我对那舞蹈可能要比一般人有着更奇妙的印象。在回宾馆的公交车上我还用越剧唱了一曲《梁祝相会》,还被那唱黄梅戏《天仙配·路遇》的男演员鼓掌夸奖呢。后来,悠悠女儿心说我喝酒不该没控制。我说我是成心醉酒的,想必百年之后,我要是成为一代大宗师,也就会有人说我跟李白似的曾为缘酒豪饮大醉过,但我要是天天如此,就没有和各位喝酒的缘分了。我当晚确实好想醉酒,为什么想醉,我当然清楚,就不知那让我想醉也真醉了的人是否清楚?但也确实证明我缺少自控力,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不能沾酒的地步。更重要的是,我那时已经为缘酒写长篇,很想品出缘酒的深层意味,想像聚金斯德写《香水》那样的让人从字里行间都能闻到那神奇香水味的闻到缘酒味,可我只能神会不可言传,就像多年炒股的经验一样,至少让我用中文根本说不出奥妙。估计换上一个精明人,要的就是不让人家懂,而我就是凡事都想让人懂人家却偏偏不愿懂。

再一次醉上缘酒,是在合肥。那一晚,江文波手下有个来自庐江的年轻有如小学生模样的女设计师名叫刘小白。江文波起身要给我和刘小白敬酒,说我们年轻,要为知更鸟中文网多做贡献。我说她年轻,我又不年轻。江文波说我也年轻,我也就当自己跟她一样很年轻地喝了一大杯。问题是当晚有个合肥的贺老总酒兴大发(还有一个被我与他合称为贺老总、彭老总都来了的彭姓老总),以至于我们都已吃过饭,他还要喝,而且还要用茶杯干。于是刘小白就陪他干了一大茶杯。接着,他还要喝,我就跟他干了一大杯。他还要,刘小白又跟他干了一大杯。再接着,我又跟他干了一大杯。这位贺老总是个少见的具有文艺大将军气质的画家兼诗人,还手舞足蹈地自称他的诗如何如何地高层次,不像江文波写的都是些蓝天白云小鸟。说得我直拍桌子大笑。江文波说贺老总的诗至少比我是要强多了。我说那当然,我这辈子都怕写不好一首诗呢。贺老总因要承包安徽军分区的首批三亿资金的园林建设工程,我便说了合肥将是中国最有前景的园林城市,因为周边兄弟省都是早有规模,苏州、洛阳更有千年的园林史,所以合肥有可能后来者居上,还有一个巢湖和董铺水库的水源,商机巨大。接着,我便报上了同济大学的园林建筑团队,他更高兴,又听说我属虎,就要送我一幅大老虎。他说他曾把那幅老虎送给某领导,但领导的老婆嫌那虎坐中堂很不吉利。我便故意打掉话茬,怕我身份低贱,配不上他那杰作,以至那幅可以跟我匹配的大老虎终究没有得到。过几天听江文波的司机说,贺老总那晚到了家门口就打电话通知老婆前来接驾,却发现手机丢了,再回一招鲜大酒店也没找着。幸亏第二天心里更有数地在那门外的窨井里找到了手机,好在那窨井里没水。他是头天晚上出了一招鲜门外就给老婆打电话,就把手机打到窨井缝里去了,还以为已经完事的回家了。那次我虽没醉,也有四天不能看书写作,就是脑子空空的,手脚钝钝的,人也痴痴的。但那已是我平生最后一次拼酒了,还幸亏不知自己有着脑瘤和胸椎骨髓瘤,要不就怕还没举杯人就醉了。

有一次我是在合肥租住的房子里,因为参加了一次缘酒的圣诞节活动,带回了一箱缘酒。隔壁有个比我小十岁却不识字但会占便宜的岳西人(他那出身于大队书记家并且比他还小十岁的漂亮老婆也不识字,都让我惊疑那胡竹峰怎么也是岳西人?),我就送了他一瓶,还对他说,要是喝得对胃就给这酒多做点口头宣传吧,要不哪天我给你牵线搭桥去岳西专卖缘酒,你就不用出门做苦力了。谁知他却另有小心眼地把那酒送给了房东,还说那酒是他岳西产的。房东老眼昏花也以为是他从老家带来的,不想被我发出一声冷笑。这事让我写了一篇《一瓶缘酒之冤》,老瓦便向黄晔为我又争取了一箱缘酒。房东得知缘酒来历后就要请我吃饭,我也难为情地又带上两瓶。吃饭时,我顺便问他那在中国银行开运钞车的儿子,说他认识的都是经济高人,喝的都是好酒,可否为我评判一下在合肥搞个缘酒专卖店或总经销会怎样。他说以这酒的品质应该可以,给我介绍几个大场面人也没问题,至于我能不能打通各方关节他就不知道了。后来香雪婉儿也跟我说过她卖酒实在不行,问我可否到大连或者就在合肥帮她专卖缘酒。当天我身体很不好,又是晚上十点多了,但被她提到卖酒还是哇里哇啦十分来劲地说了一大堆。我说我酒德好,哪怕酒前和人打架斗欧,一沾酒就会和人割头换颈,反正来者都是客,我会把每一个客人都喝到手舞足蹈,然后再给他们送几箱过去,再请他们开分店,要不就找个理由讨钱了。但我心里也冒出了快要肝硬化的阴影。在此之前,我也想过要在绍兴搞个缘酒总经销,也因肝不好,又自知控制不住酒瘾,更怕资金不足而罢手。当时,我还跟黄晔当面谈过。

还有一次醉过缘酒本不该说,但兴之所至还想一吐为快,也狠在我是一个随时都会死的人了,没什么好顾忌的。那一次,我也是一度从缘酒集团回到绍兴而且正在喝缘酒,来了一个女人的电话。那女人曾经住在我隔壁好多年,她问我现在干嘛,我说在喝酒呢。她问喝什么酒,我说是老家产的缘酒。她说是不是缘分的缘,我说是。她说既是有缘分的酒就多喝点,一会她就来与我结缘,要不我到她那去也好,我要是不敢就多喝点。我说我有什么不敢的,只要不是要我去杀人。她说她是看我遗传基因好,两个女儿又漂亮又能上大学,而她家那人种怕是不靠谱,何况她早就想得到我,就是不好意思说。她比我小十四岁,长得不算太漂亮也不算太性感但也相当够劲,而且她虽不写作,却一开口都是成语连珠,这一点远比我强,就别说那许多不识字的老家女人们了。而且她到哪都跟宋丹丹一样嬉笑连天,没人不喜欢。可以说她是我今生遇到的最好也最适合我的女人了。她出生在相对落后的浙江衢州,嫁给了绍兴一个脾气很不好的男人,那男人只要半句不投机就会变脸,甚至大打出手,为此多次赔大钱,还有一次竟把自己亲娘一拳打断了三根胁骨,花了两万多。要不是自己亲娘就得坐大牢去了。他知我也很能打,才以兄弟相称。不过,那男人遇上她却凶不了,因为她就是那种以柔克刚的典型。她面对凶男总能哈哈一笑,再把对方屁股拍拍肩膀摸摸,再不行,就干脆摸上对方的裤裆,保准化干戈为玉帛。这话说起来很低级趣味,却往往有效。这次她可能是摸也不想摸了,那男人便只好下决心出远门赚大钱去了,因为他在家就要赌博打架赔钱,不进派出所就是好事。当时我是想既然她有心主动上门我何乐而不为,而且我们没有经济往来,何况我老婆早已去了合肥。但我那时身体已经不太好,又怕会种下什么祸根便只管喝缘酒,很快就把一瓶干了,接着就站也站不了地一头倒在床上了。一会那女人还真的来过,我很清楚地听她喊了我两声,却就假装睡着了,而且想到真爱还有点伤心。后来听说她对此非常恼火,说我拿她不当人,她真上了门,我却呼呼大睡,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现在,我真的很后悔,可我就是这么一个没用的人啦!仅在浙江这个富裕之地看上我的年轻漂亮女人还有好几个,我都装孬卖傻也自尊自爱地丢了。早知今日,还不如大胆爱上几次,还能为万一有真爱积累一些经验。要知高尔基就是先从一个小妓女身上受过教育,才终于泡到了好老婆,要不他遇上真爱也会跟我一样犯糊涂。真可惜,我那种就想出人头地的洁身自好实在分文不值,以至现在就算想风流,却风流不起来,就别提什么真爱了!真是欲哭无泪,一生白活了,哎哟!所以我现在都经常劝人,要风流赶紧着,免得将来跟我一样悔之晚矣!这事最好先喝缘酒,喝三两缘酒就有三分缘,你不找人人找你;喝十两缘酒就有十分缘,出门转角就能遇真爱,但千万别过头了,我对此很有体会,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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