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

到青城山已经是午后，处暑时节，雨气已经凝结成片遮蔽在山上。山间有厢房外租，挑选一座近溪水的隔间，使了银钱，休息几日。

旅途的劳累趁着暑气已经疲倦不堪。恍然，大雨倾盆，雾掩住了岩石，只听到淅沥淅沥的雨声和咕咚的石在滚动。敞了门，感到清凉，不记得几时几刻，在地毯上小憩，梦中的雨，已经漫过山腰。

傍晚时分，有些湿冷，雨只是小些了。不情愿的起身将房门掩上，却发觉门后站着一个披青衫的书生。我以为是源沫先生的门生，轻轻整理衣带，行礼道“请进”

他躬身还礼。轻轻加紧了衣衫，走进来，布靴没有一点泥印。我端来放普洱的茶盘，望着茶水，想起来了什么，感到了一种恐惧。源沫先生只有我一个徒弟。

于这山中我没有熟识的人。“你是谁？”我尽量隐藏恐惧，微微颤抖着。

“这房间跟那边的真像”他指对面的阁楼，“倒也是凉快一些…雨天总要有个避雨的地方。”他合起衣服坐下。

我慢慢移到桌旁，坐在他对面，开始打量起来他。束灰带的衣服显得崭新，淡淡的墨绿让人回味起南山的翠竹，这时令大概也已生长。衣带佩着一块玉，泛着白光，我觉得很好看，不知怎的，有了一种熟悉的欣赏。我还是对他毫无印象。

“听一章我的书评吧”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宣纸薄。我比较喜欢书评，总是可以品味出自己琢磨不到的见解。“请说吧。”我咽了一口茶水。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他翻过书页，“倒也是这道理，无所求，也就宽心求学，无所安定也就凡事小心，在这种境遇里，忘我和无求几乎都在心中，哪怕自己在自己对面，也是认不出的。”

我口中的茶水已经不再温热。

“你从青城山启程还有多少路要走？”他塞起书本。

“几日才会到”我不由自主的胡诌起来。

“那条路是哪里去的？”他起身望向山那边的小径。“大概是上山。”我觉得雾又浓了。

他缩紧青衫，缓缓迈出门，布靴在地板发出嗒嗒的响声。

“不如明天再启程。”我叫住他。他已经出去几尺，消失在夜幕中，远处的草丛轻轻颤动。

我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在随身行李翻找，不经意打翻了茶盘，弄湿了青衫。总算找到了罩衣里的一个手绢，里面包着一块玉，源沫先生在拜师礼赠的，透亮精致，在灯下泛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