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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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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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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画

 父亲是一个恋旧的人,曾经用过的东西,即使现在已经不用了,还是舍不得扔掉。就为这,母亲不知道和他拌过多少次嘴。

 没事的时候,父亲喜欢把他悉心保管过的那些“宝贝”倒腾出来,一件一件地认真地重新归纳整理。在父亲的这些收藏中,就有今天要说到的年画了!

 年画,已成为一个记忆,一个历史的温馨记忆。

 这记忆被重新唤醒,源于我看到的一篇文字。

 前几天,我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报纸,突然在一份报纸的副刊上看到一篇文章,题目是《墙上的风景》,我们姑且不说文章的文采如何,只是这个标题就让我情绪盎然。作者写的正是关于年画的事。

 年画,墙上的风景,比喻地真好!我想,作者肯定是一个懂得年画、张贴过年画、欣赏过年画的人,不然怎么也不会有把年画当成风景这样恰如其分的比拟。

 年画,其实是中国画的一种。始于古代的“门神画”,大都用于新年时张帖。基本功能其实就是装饰环境,烘托新年吉祥喜庆气氛。

 年画,在过去的岁月里,一直被人们十分看重。现在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人都还有印象,现代歌剧《白毛女》中有一个感人肺腑的片段:出外躲债的杨白劳冒着极大的风险在大年除夕的风雪中赶回家,尽管当时身上已经不名分文,却没忘记买回两张门神像。这个看着让人匪夷所思的情节,实际上却是剧中的传神之笔。

 年画里蕴含着的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所有向往,不言而喻。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国城乡住房都很紧张,越是大城市人均住房面积就越小。我上小学时有一个男老师,姓王,是一个民办教师。王老师当民办教师微薄的收入没法维持自己一家五口人的生活。穷则思变,于是他就在教书的间隙,和另外一名教师一起到上海倒卖自行车。去上海,人生地不熟的,没人接洽不行。我们校长是一个热心人,王老师出发前,校长就把他住在上海的内弟的住址告诉给了王老师。

 那天中午,当王老师好不容易在上海一个偏僻的里弄找到“内弟”家时,王老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原来让他那么羡慕的上海人,住的竟是那么寒酸。

 当时,校长内弟一家人正在吃饭。看了客人来了,急忙把王老师往屋里让。然而狭小的空间里除了一张餐桌,和家人的几张屁股,根本没有别人可以落脚的地方。但王老师多少年之后还清晰地记着“内弟”的当门和两厢,挂满了各色各样的年画。

 好在那些年画不嫌拥挤。

 那年代,美好的生活,美丽的心情,只能体现在年画里。在狭窄矮小的空间里,只有年画,能激活人们压抑的神经。

 我是一个农村生农村长的人,我们这里的房子不论是两间还是三间,通常都是中间用木梁衔接,这一方面可以节约建筑材料,另一方面也使空间很小的房子显得敞亮一些。但一家老小,往往是四世同堂,给家人留一点隐私,遮挡一下视线是必要的,所以村民都是用秋天的芦苇或者高粱桔,在木梁和地面之间密密地编织成一道屏障。为了让它美观起来,还要在这些“屏障”上面用石灰、泥巴粉刷一遍,这种阻隔物,我们这里都叫它为“箔障子”。“箔”是说它的形式,“障”是说它功能。这上面也是张贴年画的最好的地方了。

 贴年画是有讲究的。

 堂屋正中的位置,挂的是中堂画,一般篇幅要宽长,内容也要大气,这样才能显示主人的气派。中堂画大多都是挂轴画,两边还要配上对联。记得小时候我家中堂挂的是一幅下山的猛虎,中堂画的两边还各有一副对联,红纸黑字,至于对联的内容是什么,现在记不起来了。

 文革时期我家对着正门的墙上贴的是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毛泽东等几个领袖的画像。两厢则张贴样板戏《红灯记》“李奶奶痛说革命家史”,《沙家浜》“智斗”的剧照。最珍贵的就是《毛主席去安源》的那副画像,画中年轻的毛泽东,穿着长衫,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神采奕奕地走在去安源路上。据说这幅画虽然是印刷品,现在也很值钱了,只可惜我家的这张年画,后来在不断地年画新陈代谢中,被母亲到底置换到了什么地方,现在竟不得而知了。

 年画,你可不要觉得都是影星剧照、四季风景,在普通老百姓的心里,它的范畴很广,囊括的内容也很多。

 我有一个叔伯兄弟,从小就是一个书呆子,学习成绩在班级里是最好的,一年两张奖状,婶婶就把他的奖状贴在屋子的“箔障子“上。每一个来到他家的客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各式各样的奖状,不同的来客,几乎相同的赞语,说者毫不费力,听者倍感鼓励。这些不是年画的年画,后来成就了弟弟上大学的梦想。

 实在没有钱买年画,报纸也是可以李代桃僵越俎代庖的。乡下的石头墙,大多凸凹不平,上面用各种各样的有字画的纸张一装饰,立刻就觉得美好起来。

 我喜欢看年画,记得刚和妻子成婚的那会,每次去岳父母家,总是觉得少了在自家的自由自在,举手投足好像都有什么看不见的规矩规范着、约束着,好在岳父母家堂屋的四壁上有许多的年画,多少还可以打发我寂寥的心情。

 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幅陈冲在《小花》里的剧照,有时一看就是好大一会。如今岳父岳母都已经去世了,没有了他们的家,就只是几间没有温暖的屋子,所以我就再也没有去过,我有时突然间想起岳父岳母对我的好处来,于是又怀念起那三间低矮的房子来,也不知“小花”还在不?

 现在的新年,比我记忆中的新年,少了一些什么,又多了一些什么!

 到底少了什么,又多了什么,想必你也能猜个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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