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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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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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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集

春节前后,免不了要置办一些吃的用的东西,于是自然而然想起了赶集的事儿。

我家住在农村,离最近的一个集市也有七八里。七八里路,在车轮下不算什么,步行,就要跋涉近一个小时。

离我家最近的这个集市其实是铁路上的一个小车站,它先是民国时期的一个买卖生活用品的小集散地,继而承载着一个建国初期的乡公所,后来又成为人民公社化运动时期公社机关的办公地,直到改革开放时期,它才修成正果——正式成为一个享受副县级待遇的建制镇。因为有火车站这一事实,多年以来车站附近的村民们一直把趋近它的赶集行为叫做“上车站”。

这个集市的形成有一定的偶然性。

上个世纪初,英德两国从清政府手里攫取了修筑这条铁路的特权。当时按照德国人的设计,把一个小站建在离现在的这个地方很远的一个老镇,不料消息刚一传出,老镇上的一个势力很大的财主竟然大为不满,他认为,在其祖宗坟茔旁边建一个车站,定会破坏他家的风水,影响他家的可持续发展。于是那财主就用巨资买通了地方官员,让他们给主持修路的洋人施加压力。洋人也知道“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只好改变原来的设计方案,把准备建的新车站向北平移了几公里。

那时,新车站所在的地方还是一片泽国。随着车站的建成,一个荒凉的地方奇迹般地繁荣起来,全国各地的“淘金者”看到了这里的商机纷至沓来,于是一个新的集市应运而生。

 没过多长时间,以车站为中心的新集市渐渐地取代了那个古镇的功能,成为我们这个地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附近村民需要理发洗澡购物,都要去车站集市。那个财主怎么也想不到,车站位置的改变,他家的风水倒是没破坏,破坏的却是那个古镇几代人的生存和发展。

 一直到我结婚成家的若干年后,母亲都是我家的主角,家里添置家具、买卖生活用品都是母亲一人承担,所以每年几次的赶集是母亲的专利。

 记得,母亲通常都是在农闲时间和村里的大婶大娘几个人结伴而行。那时,村民们的收入少,物价也低,用手帕裹着十几元钱装在身上去赶集,回来就用它可换取大半竹篮吃的、穿的等生活用品。孩子们都喜欢跟着大人一起赶集,我也不例外,那赶集的动机,你懂得!

 七八里的距离,步行不到一小时就到了。我们村坐落在铁路东边,而要去的集市在铁道西边,所以每次赶集要经过一个道口。有好多次过道口时,恰巧有火车经过,赶集的人们便只能隔着铁路栏杆等好大一会,待那庞然大物在自己面前隆隆地驶过,大家才有序地过去。我是喜欢站在栏杆前等待的,站在那里看火车,不知怎么我的心里总有一种庄严的自豪感。听大人们说,有很多地方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火车,听大人们这么一说,便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过了铁路再走大约一里,真正意义上的集市就到了。这里,我们把它叫做老街。老街什么都有:信用社、理发店、跃进饭店、人民浴池、照相馆、百货商店,还有新华书店,凡是我能想象到的,这里应有尽有。跟着母亲一起逛集市,我必须小心翼翼,因为这样的机会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如果不听话,下次肯定就没有机会出来了。

 当然,出来就有收获;出来,就是为了能有收获。

 车站有很多油炸馍的,油炸馍五分钱一个,吃起来又香又脆。现在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油炸馍,那时,却是孩子们的最爱。母亲每次上街,都会买上十个八个的,就像现在的母亲给孩子买水果、鸡腿、葡萄干一样。当然,和家长一起去赶集,决不是只是为了能多吃一个油炸馍,有时,大人们心情特别好,还可以给你买一毛钱的花生,或者买几根油条,带你喝一碗辣汤,要是特别幸运,还能在街上遇到大舅二姑三姨什么的,不需要张口,实惠就扑面而来。

 和父亲一起赶集的机会很少,偶尔有一次,也在春节前几天,内容也很纯粹,就是到街上那唯一的一家公共浴池去洗澡。一个数万人的大乡镇在漫长的冬天里,只有这样一个不算宽敞的洗澡地方,可见那时卫生条件的低下。印象中,那浴池里内容比现在的浴池要丰富得多,修脚的、理发的、卖青萝卜的,侃大山的,应有尽有。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里面有一个修脚的,姓唐,大伙儿都称他为“唐司令”,说话内容既丰富多彩,又诙谐幽默,为浴池增色不少。浴池里,俨然一个小社会。

 离我家十几里的地方,还有一个集市。不过,我对它很陌生,距离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它那里没有车站,没有火车,没有辣汤、油炸馍。

赶集,现在已渐渐成为一个历史名词,如今已经很少有把到一个地方去购买商品叫做赶集的人了。不过,在我小时候,赶集却是一个温暖的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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