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微雨
立冬时节,江南犹有芭蕉,时光慢淌,微雨渐沾衣。
英国人酷爱谈论天气,除去诸多敏感话题不可相谈,天气的变化多端是其中重因。如此,关于自己抬头便可看见的天气不由得也想谈一谈。犹记得前日还是微风习习,阳光和煦,怎知一夜之间凌晨大雾弥漫,气温急剧下降,衣袂飘飘是不可能的,我只好裹紧像貂一样厚的大衣。寒意切切,已是煞人。千万缕的雨丝也要来凑热闹,争先恐后的向树上,伞上,路上涌来。细细缕缕的雨丝在路灯的照耀下清晰可见,谁能知那细雨来的不仅仅是冷意,还有漫于天地间的绻缱诗意。那年的杏花微雨,青衫立桥头,纸伞映清河,是多少人的梦中场景?这是独属江南的雨韵,青春人的诗意。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时光是世间最公平的存在。它不择群种,不择文明,不择地域。你万般奈何,时光毅然不动。所以在廊中听雨,画舫赏雨或亭中煎雨,且慢慢享受这天地间不可回溯的雨。不同于明月,今时月曾照古时人,可今时雨却不现于古人或未来人。何其有幸,今朝闻雨,今雨便只舞于此刻的我。
昨夜撑伞久伫,不等归人,等那夜雨中行驶的已卸人的车。一次两次三次看着它从我面前驶过,我不禁微微动容—我与它无缘竟至此。将指尖伸向伞的庇护之外,缕缕雨丝争先停留。我想风与雨定是世间最要好的朋友,否则那风为何乍起使我的伞倾斜似美人腰,那雨得了时机,立刻溜进伞内,在衣袖上,衣领上甚至我的脸上,肆意玩闹。我不觉得恼,因为雨和我一样,也知道伞外冷。那夜雨中的车何时来呢?唰,是一束温暖橙黄的光,照亮了眼睛的黑暗,上天给我一双黑色的眼睛,肯定是为了让我寻找光明,亲眼目睹光和雨的配合之后,我明白缘份终究是要自己把握的。我收起伞,健步向前迈去,耳边的风更烈了一点,我知道雨在向我告别。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别了,昨日微雨。
昨夜微雨茫茫,我只看雨,不念娇艳欲滴的海棠。倘若年老归乡,种一畦青菜呀,养一缸荷花,于檐下听雨数载方休。
不久即小雪,雪也是雨的另一种形态。即使若蜉蝣时短,但年年之中总有些日子能见。昨夜听微雨,夜半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