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酵

      发酵

时间是多么隐秘的酵母，将曾经所有的甜发酵成了酸。

李有理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暖暖地撒在他那青稚的脸上，也映得路边含苞的花儿格外的妩媚。他细细地回想着今天第一次上学堂的情景。

有理像一根离林的树，纵使自己的枝丫如何地繁盛，也只能远远地眺望林中的嬉闹、欢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拿了她的笔，她揪着他的头发。给他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折纸的女生，肉肉的双手不停地翻上、翻内，就像清澈的河流里，穿梭在石间的鱼儿。

他向窗外望去，只见画眉在绿芽之间穿梭，发出清脆的鸣叫。

有理自认为有个较好的家境，自小不为钱财而忧恼，能吃饱也就够了。母亲曾是学堂老师，他自小便学着各种规矩。他的父亲是一名商人，士农工商，但他总以父亲高超的算术和广博的见识为豪。

毫不意外地，有理的礼貌受到了学堂讲师的喜爱，他的学习能力也备受关注。

苍绿的爬山虎慢慢爬上窗沿，有理也渐渐与同窗相识、熟悉。他们下课在学堂前的槐树下嬉闹，上课在讲师的眼皮下将书折成纸飞机，胡闹着。

在这一期，有理拿下第一名。

本该高高兴兴的他，渐渐郁郁寡欢。同窗与他的打闹越来越少，他的座位被调在了第一排，终日陪伴他的，只有无言的书籍，还有书中空洞的对白。

回到家，有理奔向山顶，看着夕阳烧红了天空，蔓延而来的，还有无边的黑夜。

一次， 恍惚间，听到后一排的女生轻轻地哼着歌，有理小心地转过身，看着她正在折纸，而她的头也跟着嘴里的悠扬摇摆起来。有理将头凑过去，想听哼的是什么歌：“你干什么嘞？”有理不小心惊到了她。

“对……对不起。”

“我只是想听你在哼什么歌曲。”

“嘿嘿，这个乐曲还没有名字，这是我随便哼的啦！”女生斜着头，无论多么用力控制笑靥，也不禁露出颗虎牙。

“哦……”有理点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了。”

有理转过身子不一会儿，又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哼乐。

每天都是这样，有理也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只是那声音，愈发地像雨水落在泥土上，多么银质，多么空灵。

几个月的相处，男孩幽默，但又条条框框拘谨的性格被女孩接纳；女孩哼的音符，汇聚成溪水，流进男孩的心里。

在一天晚上，有理与女孩相约在了最高的那座山，看着夕阳回家，看着月亮为大地穿上白皑的睡衣。女孩靠在有理的肩膀上数着星星，有理小心地聆听流出的乐曲。

“月亮会有厌烦星星的时候，当他不想见她了，就会选择离开，用乌云盖住星星。我们还能一直这样数星星吗？”女孩带着倦意问道。

有理眨眨眼，笑着说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边说着，边摇着自己的脑袋。

“假君子！”女孩打断。

倏地，她起身，将他紧紧抱住……

有理惊醒，多年前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可是，有理却记不清他们是否在那晚相拥在一起。他久久伫立，月光爬过窗户，为房间镀了一层银白，多么纯洁！

有理又想起有一天放学，学堂讲师所说：“你看到的只是一棵树，前面还有一片林，会有更好的。”

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有遇到比她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