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要惊喜大地,东方的鱼白肚在进行神奇的色彩演绎,开始是淡粉色,渐渐由粉色向紫金色过度,当紫金色刚刚饱满的那个瞬间,紫金色突然被涂上了耀眼的金黄色,随着金黄色渲染速度加快,阳光陡然撒在山脉和沉睡的森林之上。
在这一刻,大地被热情的太阳叫醒了。黄腰柳莺第一声歌唱,恰好与太阳的升起同步,那嘹亮的歌声是黄腰柳莺代表所有善良的心灵献给早晨最美好的晨语。
我伫立在小镇的玻璃栈道上面,欣赏了日出的辉煌。我俯视玻璃栈道下面的树木和灌木丛,都沾染了丝丝缕缕的金属一样的金黄色,那是植物都在竭尽全力吸收远红外线的恩赐,那是它们的生命线。只隔一条马路的人工湖就像一面镜子,一面蔚蓝色的镜子,镶嵌在美人松边缘,它倒映着蓝天白云,也倒映着飞鸟的剪影,清灵的湖水荡漾着来自远古祖先的祝福。
无数次观赏过长白山的日出。在森林在山岗在湖边在荒野以及在玻璃栈道,曾经还在绿皮火车上以及童年在林场那座独木桥上,我都目睹过长白山日出那个瞬间的神奇与震撼。我惊叹的不是日出时刻霞光万丈与蓬勃辉煌,而是太阳在每一天都在经历浴火重生的涅槃,它在燃烧自己温暖大地,却从不向世界万物寻求任何汇报。
我带着某种人生思考漫步在美人松林,湖边林缘的沼泽山雀用启迪的歌声在颂扬春天的来临,活跃在树尖的松鼠以跃动的方式彩排春暖花开的季节。春天的节奏是大地萌动、灵魂颤抖,鸟儿在春风里谈情说爱,草木在暖阳下恢复自信,而成群结队的夏侯鸟正日夜兼程,千里迢迢奔赴它们最理想的繁殖地--长白山已经为它们准备好了春暖花开。
今日清明。我如梦游般来到了雕塑公园湖畔。在第三个写作驿站,凝望黎明前的湖泊。我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动机,我相信很多寓意都是在黎明前产生的。我听见不眠的湖水在喃喃自语破晓之前内心的安静,微白的天际却正在酝酿一场光明的启蒙运动。黑色的星空传来鸟羽拍打气流的声音,那是红尾歌鸲、黑嘴蜡嘴、黄鹡鸰回来了。当它们风尘仆仆回归长白山时,清明就临近了。夏侯鸟带来了运动中的执着信念,那是卑微的生命倾述给苍天的心灵告白,就像黎明的湖水对拂晓的期待。我在这个时刻,在湖边插柳,连续三年我都是以这种仪式迎接清明的到来。在我看来,所有的祭奠形式不重要,虔诚的祭拜在何处何地都是天坛地坛,真诚才能最接近天堂的灵魂。
天空在阴沉缓慢地把黎明孵化出来,黎明的表情与路人的脸色很相近。昨日的黎明是那么辉煌灿烂,一切都能赏心悦目,而今天的黎明与人类的情绪共鸣,它把悲哀写成沉甸甸的铅灰色。在我记忆里,好像清明节从来没有过晴天时候,总是凄凄哀哀欲哭无泪的样子。惹的灌木丛也沉浸在一片朦胧里不知所措。只有沼泽山雀在树丛怯怯地试着歌喉,迷蒙的天空影响了它早晨的心情,明媚颜色是所有生命情绪的调色板。就连无言无语的植物也期待光合作用。我重新回到美人松林那棵冥想树,那是一棵昭示日月轮回的的美人松。站在它的下面,我觉得它把我的思想和意识以及清明节特有的情绪传导给了苍穹,天佑华夏是我一个平凡人此刻的祈祷。压抑不是我的本意,我想每一个中国人都有忧患意识,虽然我们很平凡。
在候鸟回归、天色朦胧的清晨,我听见朴素的大地在苏醒,我甚至听见了它来自远古的回声和低吟,那是鼓舞人心的声音,如同低音鼓那般深沉厚实,它划过树枝、草叶以及满地的枯叶流向森林与山脉,与白山黑水心心心相印,驱散人们心灵里失落与迷茫。
从湖畔那边又传来鸟鸣。沼泽山雀已经从忧郁中走出来,与刚刚回归的黄鹡鸰一起开始了晨曲的练习,鸟儿彩排都是一首生命律动的交响乐,我在鸟鸣的安慰中结束了自己的清明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