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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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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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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居笔记:长白山观鸟散记之十四

“恋爱的鸟儿,无不歌唱。”而雄鸟更擅长歌唱,这是我观察鸟儿得出的总结。

长白山的夏侯鸟,迁徒时间主要集中在五月中旬和六月上旬,有极少部分鸟儿在迁徒过程中完成了初恋,来到长白山就开始了蜜月生活。而大部分夏侯鸟,都是到了白山黑水,才开始春心萌动。

用歌声呼唤美好的爱情,看来是鸟类通用的手段。而长白山六月,是鸟类大展歌喉的季节,也开启了鸟类音乐会的序幕。

性情活泼的沼泽山雀,喜欢在靠近水源的灌木丛鸣叫,也会站立低矮的枝头放声歌唱。

灰背鶫繁殖期期间特别善于鸣叫,从早到晚不停地鸣叫,鸣声清脆响亮,很远就能听见。鸟类专家在长白山观察期间,最早在清晨两点五十分,就听见了灰背鶫的鸣叫声。灰背鶫繁殖期时间比较长,从五月中旬开始,可以延续到七月中旬。

而可爱的白鹡鸰,则喜欢林缘河谷、沼泽岸边成群结队。一般爱站在岸边或人行小路上跑动,遇见人时斜着起飞,便飞便叫,飞行姿势程波浪形,鸣叫声异常清脆响亮。

名副其实的歌唱家黄腰柳莺,因为见过大世面,它们经常站在高大的针叶树或其它高大树木的顶枝上鸣叫,叫声清脆、洪亮,底气十足,距离数十米远也能听见。

天生丽质的黄腰柳莺,嗓音又得天独厚,深受人们的喜爱。

黄腰柳莺不仅是歌手,也是热爱生活的典范。它们喜欢居高临下,俯瞰烟火。黄腰柳莺喜欢在落叶松和云杉等针叶树侧枝上营巢,距地面一般在两米到六七米之间,常用树皮纤维将巢悬吊或固定与松树细枝上。巢的外层为苔藓与树皮纤维,中层是干草叶和草茎,内层还是苔藓,内垫兽毛与羽毛。聪明的黄腰柳莺,选用的苔藓与树上的苔藓一致,从远处看,鸟巢就像一团下垂的地衣,伪装的十分巧妙。

尚未睁眼,先入耳的是滴滴答答的雨声。看手机,四点二十。感觉视觉有点模糊,戴眼镜看手机,还是模糊和重影,马上上了氧氟沙星滴眼液,五分钟后,继续戴眼镜看手机,还是模糊与重影,我又上了玻璃酸钠滴眼液。

闭目养神,聆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我想,雨是天空的乳汁,大地的甘露。还没等我深入浮想联翩,一阵阵麻雀的鸣声飘过来。又是一个被鸟鸣声唱醒的黎明。因为上眼药,不能马上睁开眼睛,于是,我在想象,这只麻雀是在什么地方躲雨,它是因为孤单而鸣叫,还是因为期待雨过天晴,我很迫切地想知道,此刻麻雀的心境,是不是如树叶湿漉漉的。

还在我想象的时候,只有雨声,麻雀的鸣叫声消失了。就像消失在红尘深处的恋人。

雨后的河边,是清新的繁殖地。痴迷的露珠还迷恋叶子的气息。

云雀,不再优柔寡断,开始了雨后的抒情。也许云雀,已经禅悟成仙,深知生命一路迁徒,悠长也短暂,光阴写满了聚聚散散的情节。有人不厌其烦地悼念青春,有人长期以往地怀念故人,亦有人,拼凑记忆的片段,编织被岁月收留的故事,试图将破碎画卷重新拾起。也许,因为遇见,所以美好,所以才祭奠与怀念。放下执念,远离浮华,珍惜当下,不为一段如风的往事,做着多愁善感的沉迷。

我站在桥头一端,注目对岸一个两三岁的男童,上身穿花格黄半袖,下身蓝短裤,头戴红色网状遮阳帽,在母亲的陪伴下,试图,把粉色的气球栓到灌木丛上,他刚刚把气球靠近灌木丛,气球嘭的一声,被灌木丛扎爆破了。

气球破碎声,还是惊到了男童,他抱住母亲的腿,把头埋在母亲的花裙,母亲俯身,一只手拿着两个气球,一只手轻轻拍着男童的后背,应该对孩子说了安慰的话,我没有听清说了什么安抚的话。片刻,男童在母亲的指导下开始了第二次尝试,结果如出一辙,气球再次破碎。等第三次气球破碎的时候,男童突然坐到湿漉漉的地上,失声痛哭。

从某种意义上讲,孩子对梦想更情有独钟,气球破碎,也破碎了男童这一刻的梦想。因此,他为梦想的破碎痛心疾首。

目送男童与母亲远去,我若有所思。

云雀依然在歌唱。

天高云淡,清风如水。夏日的上午清澈又飘逸。世态人情,情节跌宕,光阴流转,故事转弯,很多美好愿望,有些如你所愿,有些难遂心意。如今,生命年轮,虽然圈数增减,心灵却安静了很多,所想之事,奢求之物,如凤毛麟角,寥寥无几。

生命的经卷里,只收藏光阴的清凉,只接纳岁月静好,和恰如湖水的平静与丰盈。

我缓步与灌木丛中的小路,在云雀唯美的歌声中,与平凡的自己握手言和。

昨天,花费三小时,参加小妹妹小儿子的婚礼。婚礼现场布置灯火辉煌,有旗袍队秀典雅美,歌手唱着通俗歌曲。封闭在大厅里婚礼现场,超音贝的喧闹,震耳欲聋。婚礼若能在草地或湖边举行,应该具有山高水长的寓意。

民间,少见优雅的婚礼仪式。

婚礼的热烈氛围不是靠高音贝的音响实现的,是参与者的由衷的祝福。

天气的阴晴转换,我认为对鸟儿的歌唱是有间接影响的。这种很微妙的影响,不知道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

我经常坐在雕塑公园湖边水榭,听的最多的就是沼泽山雀的歌唱。我无法用文字栩栩如生地再现沼泽山雀在晴天和雨天鸣叫时的差异,但我明显感觉到它们的声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好像在阴雨天,沼泽山雀不仅没有收到雨水湿气的影响,嗓音似乎更加清亮透彻,在我无法用生物学角度解释这种变化之前,我把这种变化,归结与低云压缩了空间造成的声音传导的结果。

沼泽山雀是长白山留鸟。老百姓最习惯叫它唧唧鬼子。我把长白山沼泽山雀的叫声,与网上发布的叫声进行过对比,有明显的不同。

有时候,我也会从另一个角度分析这种现象,即使是同类鸟儿,叫声也会有不同,因为所有物种都有个体差异。

长白山地区还有褐头山雀,地方名也叫唧唧鬼子。褐头山雀广交朋友,喜欢和煤山雀、大山雀、长尾山雀、旋木雀、绣眼鸟混群,甚至和莺类鸟结组群活动。

我经常知难而退,因为想研究不同鸟类的生活细节与规律,是一件十分麻烦和专业的事情,我只想把鸟类专家的学术语言,改变成文学语言,让我所描述的鸟类文字,具备更强的可读性。鸟类专家细节的关注程度,可以细分到鸟儿吃多少种昆虫,而我千方百计奉献读者一个有灵魂和喜怒哀乐的鸟儿。

六月中旬,我在一片天然次生林的小河谷,在一棵桦树上发现了一种我不曾相识的鸟儿。

它与短翅树莺相似,却又不是短翅树莺,鸣叫声接近沼泽山雀,却比沼泽山雀的嗓音低很多。通体羽毛为灰黑色,腹羽有淡淡的白色斑纹。

我既无法拍摄到它,也不能很好地录下它的鸣叫。一是风大,二是它只给了我几分钟的观察时间,就飞向了树林深处。

中午,我在林中河边午睡半小时。夏风习习,河水在浅吟低唱。我闭着眼睛,倾听大自然的呼吸之声,感觉山水就在我心脏的位置,流淌着光阴的河流。我听见白鹡鸰来为我催眠,我仿佛沿着鸟鸣的声音走去,寻觅到一个有梦的地方。其实,我知道,那是我心底的一个桃花源,收藏人生云烟的一个田园。

不远处,一只松鸦在鸣叫。松鸦是留鸟,我曾经是候鸟,现在想做长白山的留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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