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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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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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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居笔记:长白山观鸟散记之十五


站在树林的一个山坡上,周围有很多水冬瓜赤杨,别名辽东恺木。我看着起伏的树林,阳光为森林勾勒出的线条,就像轻描的水彩画。山鹡鸰的鸣叫,仿佛沾染着色韵流出的灵动的音符,色彩为鸟鸣赋予靓丽,鸟鸣为色彩赋予灵魂。色彩与音乐,是人类发明的最了不起的唯美元素

也许在林中走的久了,大脑会在某一个瞬间出现倦怠,倦怠与大脑短路不是一个概念,有时倦怠,是对自己一直执着的信念出现某种抵御或怀疑。此刻,我倦怠的指向就是后者。在这个瞬间,我突然怀疑漫步森林、探访生命,究竟对我人生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意义,它的价值,是否值得我继续为止付出。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自己目前的人生走向。人生,一直在做选题,而我,自从喜欢舞文弄墨,有过间断,却从没有放弃。近年,墨香几乎成为我生活的主色调,越发想用文字陶醉生命的时光。

怀疑之后,当我再次从森林里的寻觅到我想要的那种快乐与收获时,我会重拾信心,继续我的森林之旅。因为,一个有心人,可以从大自然的任何事物中,都能找到慰籍灵魂的那种只可意会的喜悦。山谷、河流、树木、花草、飞鸟,以及昆虫与青蛙,就连地衣与青苔,在喜欢它人的眼里,都是蓬勃的诗意,生命的交响。大自然很容易让一个愤世嫉俗的人,驱逐愤怒,让单纯的人时时快乐,让落寞者弃之忧郁,让恋爱的人心花怒放。

我以为,陶冶情操,一是琴棋书画,一是漫步森林。而后者,比前者更丰富多彩和行之有效。

探访鸟类生命,不仅有趣,也可以成为一种人生信仰。

在长白山森林听鸟鸣、观植物,总是不经意地看见悬崖峭壁。我观察悬崖峭壁也往往是因为有鸟儿在峭壁的石缝里筑巢。

多年前,在森林一处多岩石的山地,发现了一群鸽子。我有点惊讶,难道家鸽也会到森林深处寻找生活乐园?

恰逢中午时段,我坐下来休息并进餐。无意间发现,这些家鸽在安家在悬崖峭壁上了。这个发现,让我十分兴奋,原来,被世代驯养的动物,依然保留着不被奴役的因子,是不是植入在血液与骨子里基因,是不能被驯化的。

出于对这个命题的思考,我在小镇走街串巷,寻找家鸽丢失的主人。但调查结果是,小镇没有人饲养过超二十只以上鸽子的人家,只为观赏零星饲养三两只鸽子。

难道长白山地区还有野鸽子?我上百度搜索,果然打脸了,长白山有两种野鸽子,一种是岩鸽,一种是原鸽。

岩鸽和原鸽,都被称为野鸽子。岩鸽也叫横纹尾石鸽、山石鸽,是一种中型鸟类,主要分布于中国、蒙古、西伯利亚南部、朝鲜、中亚、阿富汗、尼泊尔、锡金等等地区。和很多鸟类一样,雄鸟的羽毛比雌鸟的羽毛美丽。

当我知道岩鸽会将巢穴建造在山地岩石缝隙和悬崖峭壁的洞穴之中,我开始关注悬崖峭壁。

最著名的山崖居民,应该是苍鹰和白腰雨燕。它们喜欢居住在高山岩壁上,海拔高度比岩鸽、原鸽高。

起初,只关注悬崖峭壁的鸟儿,很多时候我都忽略了对悬崖峭壁的观察与感悟。留在人生第一次峭壁的 是我出生地东岗的炮台山,那山不高,在家门口西望,就能看见炮台山,八岁之前,多次攀登过炮台山采集山葡萄。在我曾经下乡的抚松沿江滩头村,江边有一个鹰嘴砬子,远远看去就像一只鹰站在江边的悬崖峭壁上。那个峭壁也就一百多米高,因为是垂直耸立在江边,就显得气势恢宏。

我在自己多次走过的长白山森林中,看到的悬崖峭壁都不是很高,如果想欣赏壮观的悬崖峭壁应该去锦江大峡谷,那里是名副其实的悬崖峭壁。

有一次,我面对河岸一处高不过二三十米左右的山崖,久久凝望它,因为这个角度我只能仰望它。当你用仰望的视觉观察它的时候,你会发现它有你值得敬畏的元素存在,那些生长在峭壁缝隙的植物,都是在绝境逢生,生命的张力如此倔强与顽强。光滑的石壁折射的不仅仅是阳光,还有悠远的历史故事,它们与整个长白山山脉经历着地质构造的变迁,目睹了历史长河里日落日出。

我很渴望用素描的方式把它们刻画下来,那些山崖峭壁的植物、鸟儿,还有缕缕吹过的清风,虽然文字是无声的,我希望读者看到的不是悬崖峭壁的轮廓,还是会呼吸的生命。我相信很多人是没有这样的亲身体验的,但你多少能够从我文字里感受到悬崖呈现的自然力量与庄严。

在我看来,所有的悬崖峭壁都是独立突出海拔高度的风景。它们拥有共同的灵魂,那就是不屈不挠,坚韧挺拔。

我不为自己攀登到它的高处而沾沾自喜,它赋予我视野开阔,让我看见了更远更新鲜的森林与山河。我在山崖高处晒着太阳,凝视和眺望森林,并沉浸在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与感动中,面对大自然的神奇魔力,我谦卑地蹲下所谓人生自己的尊贵,虔诚地赞叹森林之美、大地之美、万物之美。

飞过的苍鹰,重彩了大美的山河。

鸟儿为什么要安居在悬崖峭壁?这个疑问一直引发我探索其奥秘的好奇心。

我毕竟不是鸟类专家和生物学专家和,对很多自然现象,很难得到精准科学的答案。有时候,我不得不从自己的人生体验与感悟,去尽量合理地进行解释心中的疑惑。在回答部分鸟儿居住在悬崖峭壁原因,有两个可以参考的选项,一是,峭壁上的鸟巢,比树上的鸟巢更具有稳固性,首暴风雨和暴风雪破坏系数相对也低。其二,风向因素,所有鸟儿对风向都非常敏感,定居山崖的鸟儿都相当聪明,它们选择的山崖峭壁,不仅见日光的时间长,还避开了风口。如果你经常观察不同山崖峭壁,你会发现,有的山崖多是北风或西风,这取决山崖峭壁身边的自然环境。如果北侧有高大山脉做屏障,这里的北风相对少一些。

当然,我的想象与杜撰差不多,人类的生活体验,未必适应与鸟类和其它生物。不过,有一点应该是正确的。看着山崖峭壁的鸟巢,我想起居住在城市高层的居民。建高楼大厦,是人类为了少占土地面积。可是,人类与鸟儿都居高临下的生活,鸟儿出门就看见树木、河流、鸟语花香,而束之高阁的高层居民,也只能看看蓝天。从这个角度看,鸟儿的生存唯美度远远高于人类。

早晨,送别相聚一百五十天的大姐回唐山,母亲流泪,我心酸楚。生活深处,相惜最美,数典以往,来日可期,家人闲坐,茶余饭后,家常旧事,也点缀岁月静好,向暖而行。

经历了岁月,看清了烟火,人就有了所好,心就有了所属。

人生百味,悲欢离合,好坏参半。心怀情谊,生活明朗,万物可爱,即使来日,方长不多,真情活着,岁月如歌,还有期待。

这个早晨,感慨良多。大姐走后,母亲虽嘴上没说不舍,却几次走进大姐下榻的北屋,站房间环视片刻,人去屋空。所有的难舍亲情,都在母亲漠然表情中淋漓尽致地展现,表情比语言更令人动容。

母爱,人间烟火里最温暖的情感。

在啤酒广场水榭,一只蓝大胆飞落在青杨树干上,但很快飞往河对岸。它的羽毛蓝色,与蔚蓝色天空一模一样。它是苍天赐予森林的天使吧。凝望蓝大胆消失在河流对岸,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童年,在林场,与我同龄的男孩子,手里拿着弹弓追逐鸟儿射击。我的弹弓水平很差,整个童年,就打中过一只蓝大胆。

蓝大胆不怎么惧怕人,有时候你走到离它几米远,它也不知道赶紧躲避。

想起一句话,说我们总是伤害身边的人。蓝大胆一定是没有听说过人类的这句话,否则,就我这拙劣的弹弓技术,根本就不会伤害到它。

为杀戮寻找一个理由,开脱自己,本身就是谬论,自身居心叵测才是真实的,我确实想击中一只鸟,好在同学中具有自夸的资本。

很庆幸没有建树,否则,今天会为受伤害的鸟儿自责和难过。

说到林场,脑海里浮出童年的很多画面。开峰林场,两山夹一水,其实,山不是高山峻岭,只是高出河流逐渐增高的河岸,不足百户的人家,散居与河流两岸,傍晚,我经常看见两岸袅袅炊烟,相互呼应与晚霞之中,呈现出人间烟火的清风致远的唯美禅意。

我家住在南坡,坡下就是小火车道。过了火车道,几十米就是清澈的小河,河上有一座独木桥。读书期间,每日最少往返独木桥两次。我发表在丑小鸭杂志的小说处女作,题目就是《走过独木桥》。

那时不知山水情,只是单纯地觉得河水流淌的欢快,清澈的水下,经常看见游动的小鱼和喇蛄。不用任何捕鱼工具,用手就能在河边石板下,捉到大头鱼、泥鳅和喇蛄。心灵,渐渐就滋生了对故乡河流的热爱,是入了心的痴迷,与情不自禁中,将山水的清欢,嵌于眉宇间,流淌在心里。后来的日子,去天南海北漂泊,却觉得自己一直是一个踏水走南闯北的行者,人生沧桑,却从没有沧桑了故乡那条小河的清澈。它应该是我生命背景永不褪色的海岸线。

水清则无鱼。不尽然,长白山区的江河都清澈透明,却都盛产冷水鱼。

童年和青少时代,常常静坐河边稠李子树下垂钓。上钩的鱼多为三寸大小的柳根子,还有就是画皮涝子,一种有土腥味的鱼。

钓鱼是个修行的活,需要安静。现在回忆起来,感觉那情境多么富有诗意,净水除尘,清流自远。小河两岸灌木丛中,隐藏着很多小鸟,那时认识的也就是唧唧鬼子、蓝大胆、啄木鸟、山雀等。

邻居王叔家,门前有一棵高大的榆树,一年四季,总有鸟儿落在树冠上,叽叽喳喳的鸣唱。春夏之际,我经常坐在树下浮想联翩。每当想起来那棵大榆树,我就穿越过逝水流年,重温了青涩年华,看见两岸一个清瘦、小眼睛的少年鲜活而葱茏模样。那是我记忆里我生命中最美的风景。

 我放下手中的创作,抬头环视水榭。

夕阳从山峦水一样流下来,麻雀鸣叫着衔走了几缕清风。如同火焰燃烧的余晖,热恋般落在河流上,两只绿头鸭在将涟漪划开,把水上黄昏当成了快乐的调色板。

这个下午,光阴如云,走的轻柔,就像我心中的文字,染了白云的飘逸,写的行云流水般的顺畅。

云雀的歌声,在灿烂晚霞之中发生异变,声音越发悠扬清亮,仿佛天籁之音从苍穹掉落,摩擦出青杨的树叶发出金属一般的清脆之音。

夕阳沉没的瞬间,余光最后的蓬勃,像无数光束,共同劲射西方的天宇,为山峦勾勒出完美的轮廓。苍山浴日,在那一刻破茧成蝶了。

而我,在那一刻,看见了生命的诗意与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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