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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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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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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居笔记:雪地释怀

   在听闻远处鸦啼的时候,我的脚步已经踏上林中雪地上了,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我听着就像聆听雪原交响乐。在这个瞬间,我感觉自己突然走在了禅境开悟、心境明朗的另类天地。原来,生命压抑久了,就像囚笼里的鸟儿,只有回到大森林,才能抖落囚禁的烟雨,凤凰涅槃,回归生命本色。就如我的余生的光阴,只能在清灯书卷、文字墨香中,记录森林漫步的点点滴滴,就觉得生命安然人生美好。

  这片次生林,我与春天、夏日与秋季经常光顾,我在这里恭迎过夏侯鸟、冬候鸟的迁徙,书写着鸟儿的喜怒哀乐,草木繁荣与枯黄,也在这长白山的云水间,体味生命和生活的本质,并在大自然的天地间,逐渐学会把苦短人生进行“化繁为简”,因为我们只有在尘世繁华三千里懂得取舍时候,灵魂才能享受真正的自由。我要的不是孤傲,也不是孤芳自赏,我只是寻找一种心灵的安逸,伫立在大千世界的角落,看风云变幻、光阴流转。

  积雪覆盖的林中,气温比城区低不少。体感温度在零下七八度,四级左右的风速,从西边山谷那边吹来,好像一匹拓疆的野马,吹落树枝上的积雪,与纷纷扬扬中得意而去。我在瞬间沸沸扬扬的雪花飘飘的林中走着,带着一个书生的自命不凡,寻找属于我自己的生命清欢。我很肤浅地知道,人生不要去追一匹马,把追马的时间用于播种草籽,待到冬去春来芳草茵茵时,你的草原就会有奔腾的骏马,你可以任意选一匹骏马策马千里。所以,播种的意义在于提升自己,因此,丰富自己远比取悦他人更有价值。取悦自己不是孤芳自赏。

  顺着小山坡往林中深处走去。我看见落叶乔木没有了盛夏的葱茏,缺少巨大树冠的树木,就像摘去帽子的汉子,伸出光明磊落的树干,两袖清风地迎接迎送冬日的日出日落,极尽干练与潇洒。

  进入树林,入耳的第一声鸟鸣,是一只蓝大胆。我看见它从一棵桦树上飞往一棵阳坡的橡树。桦树与橡树之间的距离约十米,蓝大胆像起伏的波浪,飞与林中三米高的空间,像跳跃的蓝色音符,让我联想海的浪花。

  一阵风吹过,就像吹过来秋天的光阴旧景,从橡树、青杨上飘落几十枚黄昏色一样的残叶,那些落叶像善舞的一群戏子,舞出的层层衣袖,最后在我的视野里飘落在棉絮一样洁白的雪地上,最后不失庄重地颠簸几次,才完成落叶归根的谢幕。而那只蓝大胆,顺着橡树上上下下,在从容中释怀自己的心念,它的岁月静好,就是在严寒的冬季,也有自己一成不变的蓬勃的生命姿态。

  我在离橡树约五六米之处,与一棵青杨旁,站在枯萎的蕨类植物边,用望远镜观察蓝大胆的日常生活。蓝大胆是长白山常见的留鸟,山里人对它一点都不陌生,它就像麻雀、燕子、喜鹊、乌鸦一样,与人类比较亲近。

   时到已时,冬阳的阳光才呈现出应有的魅力。一群太平鸟,恰到好处地飞过我眼前的次生林,冷若冰霜的森林,在脆脆的太平鸟的鸣叫与热烈的冬阳抚慰下渐渐苏醒。我目送太平鸟远去,没有去追踪它们的轨迹,我离开山坡,向树林密处跋涉。人生,就是一场用行走写下履历的过程,我们留不住一场花开,亦留不住一场花落,春暖花开与秋风扫落叶,皆是光阴流转的一幕幕风景,我们走在风景里,滋养一颗禅心,且行且珍惜就足矣。

  在一片灌木丛,看见一个夏侯鸟留下的鸟巢。它就像森林里老屋,述说着长白山的四季故事。它孵化的小鸟,早已漂洋过海去了南方。喜欢在灌木丛筑巢的夏侯鸟有虎尾伯劳、北椋鸟、白眉地鸫、棕头鸦雀、黑眉苇莺等。我现在还不能通过旧鸟巢来判断鸟巢的主人是哪种鸟类。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我漫步森林的热情。

  今天早晨,又是在黎明前醒来,睁开眼睛就酝酿着今日雪地跋涉的计划。其实,昨天晚上就预谋今天的行动了。疫情原因,又加上母亲身体不适,再就是一个月日以继日的长篇随笔的写作,感觉自己快抑郁了。森林与鸟鸣,能治愈我灵魂的残疾,就像母乳能养育婴儿。不过,在起床做早餐的时候,我不时望望窗外的晴空,想到冰天雪地还是犹豫是否去森林跋涉。

  用过早餐,我百度了今天日子是公元2022年12月8日, 星期四,农历二零二二年 十一月(小)十五,冲牛(己丑)煞西。在我心里,今天是黄道吉日。昨天,心里的两块大石头落地,一是新冠防疫“新十条”出台,全国不再大规模核酸检测,铁路部门出行不再查验48小时核酸、健康码、行程卡, 二是带母亲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咽炎导致母亲喉部不适,心情突然豁然开朗,压抑很久的心情突然轻松了很多,仿佛自己可以成为一只候鸟,可以南北自由飞翔了。其实,我没有任何旅行计划,只是在心里渴望山高水远的迁徙而已。

  百度搜索告诉我,今天宜解除和沐浴。老黄历里的解除就是去掉,消除,撤销等意思,一般指去除某种状态或者从某种情绪之中退出。在一些寺庙当中,解除就是去掉的意思,若是我们有一些霉运想要祛除,一般住持都会用解除二字来帮我们解除这些霉运。而在老黄历当中,解除的含义是解决、消除,指冲洗清扫宅舍、解除灾厄等事。

  看到这些文字,我不再犹豫,决意去树林解除我近日莫明其妙的忧郁与杞人忧天。穿上厚厚的羽绒服,蹬上雪地靴,带上望远镜、保温杯和两张煎饼,就像长白山的一只留鸟,去森林寻找自己的清欢人生。

  这双雪地靴,已经穿了三个冬天,有些地方已经被灌木划破,保暖系数降低,在雪地里站上二十分钟,就会感觉脚背脚底有凉气,看来这双雪地靴已经到了寿终就寝的时候了。前天,中国作家网的邓老师要去了我的银行卡号,看来要收到发在《天津文学》的散文《漫步长白山》稿费了。这篇散文是中国作家网推荐给《天津文学》杂志社的,对中国作家网我心存感激,因为我的长白山题材的《山居笔记》系列散文,始发与中国作家网。

  为了防止冻脚,我离开灌木丛的旧鸟巢,在雪地了加快了活动量,但在雪地里跋涉,人远不如青羊、狐狸那样敏捷,行进的速度也不快。冬天,我来森林的次数不多,原因是长白山百分之八十是夏侯鸟,冬天树林鸟儿不多,再就是冬天树林寒天冻地,气温太低,容易感冒。

  我气喘吁吁来到一处平坦的林带,在我小憩的时候,无意间在附近一棵春榆树上看见一只绿叨木冠,这是我们山里人对黑枕绿啄木鸟的习惯称呼。绿叨木冠是我们山里人常见的一种啄木鸟。用望远镜观察,发现这是一只雄鸟,额灰色杂以黑色,头顶具有一抹红色卵形斑块,背及翅上覆羽橄榄绿,腰及尾上覆羽绿黄色,中央尾羽橄榄褐色。

  在前年,我观察一对绿叨木冠,发现第二年,它们不利用自己的旧鸟巢,而是重新选择新址筑巢,它的那个旧鸟巢,被一对北椋鸟利用。我还发现,不是所有在树上栖息的鸟儿都会啄洞筑巢,戴胜也是利用其它鸟儿的旧鸟巢安家落户。

  中午,我站在一棵大杨树的背风处,看着自己留下的脚印,若有所思地吃煎饼。一路上,我一直把煎饼塞在自己的胸前衣服里保温,煎饼里卷着我喜欢吃的玉米粒香肠。

  树林里好安静,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我的兴趣,吹来的西风,吹落的雪片,偶尔听到不知名的鸟鸣,都让我探头张望一番。不知为什么,莫明其妙地想起看过的一段话,大意是:佛说,这尘世与你,光阴与你,倘若无法相互周全,不如与生命握手言和,摒弃妄念,驱逐贪婪,在楚河汉界,各自为安,感动着,将那一程程山高水远,凝聚玉眉宇,浓缩在墨香,落笔于年轮。相信,那些温馨的瞬间之风景,便是生命在某一刻的瞬间与永恒,渐行渐远为人生的远方。

  零下七八度的气温,不宜在林中久站。我匆匆吃掉两张煎饼,继续自己的雪地跋涉。我想起可敬的《低吟的荒野》的作家奥尔森老人,八十多岁还在树林雪地跋涉,还有我的作家班同学胡冬林,在长白山雪原上留下的一串串脚印,他们都是用热血与生命抒写自然之美、大地之美。

  迎面而来的西风,虽烈烈和凌冽,依然像个故人,却总是与我擦肩而过。在林海雪原回眸人生,光阴里的多少往事,犹如一场场经过的花事,无论惊艳,还是灿烂,终究是一梦荼靡花事了,沧海桑田里只有青山依旧。人间没有几事可以写入天荒地老的史册。人生自渡的路上,从容淡定且简单快乐的走过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那些沾染鸟语花香的文字里,晨钟暮鼓,爱如往昔。

  下午,邂逅了两只乌鸦,它们的鸣叫,打破了森林的静谧。乌鸦曾经是中国民间神坛上的吉祥鸟,后来被以貌取人的人拉下神坛。

  长白山的冬天,太阳落山急,刚刚三点,在林中就看不见太阳了。气温也迅速下降。

  归途,我在小镇街区的景观树上,看见几只麻雀和太平鸟。

  雪地一日,静心意念,灵魂有了归宿,栖息与彩云至上。回归初心的我再看夕阳西下,与云霞袅袅中释怀万千……

  2022.12.8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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