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晴朗,气温很低,风冷水凉。还没有到树林,耳朵冻的有点生疼。皮肤的疼有多种,麻木的疼,骚痒的疼,灼心的疼,冻耳的疼是痒痒的疼,想不时去挠几下。
在林缘,听见云雀在寒气中晴亮歌唱,就像通透的哨音,十分悦耳。
我犹豫不决地走在荒野上,意识在进与退之间进行选择。人生无疑不是在时时刻刻的选择中前行。
在一片白屈菜与小篷草返绿的草地上,一朵冰凌花傲慢地看着我。我知道,它有资格傲慢,因为冰凌花,就是长白山春天里最有骨气与洁癖的花朵,它高冷、清艳、玲珑,拒接庸俗,反对攀比,与世无争,它与孤高中特立独行,与寂寞中冷艳绽放,与纯洁中孤芳自赏,与寒冷中笑傲江湖。
一群斑鶫落在草地上,我无法确定这群如饥似渴的斑鶫是刚刚迁徙回来,还是月初就回归长白山的斑鶫。斑鶫是习惯集群生活的鸟类,很少看见它们单独行动。它们的习性有点像日本人,很注重群体意识。
顾及不了斑鶫的存在,我捂着耳朵在荒野上做短距离的跑动,以此来提高身体的热度。被突然打扰的斑鶫速速离开草地,飞向林缘。
今天的天空,再次出现“鱼鳞云”,它们像一个被在天空展开的白色飘带,丝丝缕缕成行成列,却似鱼身上层层叠叠交错的鳞片。记得古书里记载的鲲鹏,从蓝色的大海跃上晴空,在高空自由舒展,无意中展示出鲲鹏生命中柔韧的一面。
一个小时后,空气友好了很多,气温明显上升。暴露的耳朵、鼻子不再感觉痒痒的疼,也可以张口呼吸树林清新的空气进行吐故纳新。
一只黄鹡鸰在枝头上做自由体操,不时从一个树枝跳到另一个树枝上,身体协调性非常好,那动作堪称完美,并在枝头发出单音节的鸣叫,就像有尖利的刀具划过钢板发出的清脆之音。
我尊重它的存在,它也与我和睦相处。我能看见它那一抹黄色的眉纹以及两道黄白色的横斑。
天冷,中午还是回林场吃饭。又午睡一个小时。然后在林场附近树林漫步。走不远,来到一处林中草甸前,惊走了一群大山雀。这个草甸生长很多蓝靛果忍冬,几棵小树像线条一样插在草甸中,远处有蓝大胆的鸣叫。
惊喜来的太突然,当我顺着草甸边缘来到杂木林中,无意间抬头,在灌木丛看见一只头部亮红色羽毛的小鸟。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唯恐惊扰了这只漂亮的普通朱雀。千万别被“普通”两个字所迷惑,普通朱雀可是长白山不常见的夏侯鸟。在此之前,我只在北坡遇见过两次普通朱雀,对它亮红色的羽毛记忆犹新。
我不宜察觉地掏出望远镜,对普通朱雀进行静态观察。羽毛漂亮的鸟儿,自带一种唯美的神态,此刻,这只普通朱雀站立在一个枝头上,让我看见了它下背至腰的暗红色羽毛。它昂起装饰漂亮的头,对着蓝天唱了一曲春暖花开的春歌,那响亮的歌声传出很远,在树林的上空激荡回响。我相信,只有心灵霍亮的小天使才能唱出这样感人肺腑的歌声,就像阳光只有红日才可以闪耀万丈光芒。
黄昏来的有些早,我的心情还在鸟鸣春野的大地飞扬。我看见夕阳红的如血,是那种艳艳的血红,是一种洋溢生命热情的血红,灿烂如火,红的深刻与澎湃。
落日的余晖重彩着起伏的山峦,为林海的黄昏融入一种可以感觉到的神性,就像佛堂的香火让人肃然起敬。
我带着大地有灵性的启示,揣着今日的惬意离开森林——这是一个到处生长奇迹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