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雨后的一天。凌晨两点开始下小雨,在五点结束了淅淅沥沥的雨之谣。天空好像被巨大的画笔重新彩绘过,覆盖了阴云,晨曦的光芒迫不及待地从云缝流泻下来,天空也逐渐露出蔚蓝的表情。一个小时后,只有几朵云朵从阴灰色转换了一种泛白的颜色,像绵絮浮在空中,天空晴朗的令人心情愉悦。
朝阳刚刚升起,清纯的光线穿越树冠,阳光丝丝缕缕地照在林下,腼腆的薄雾在迅速消退,晨雾一直小心翼翼地存在着,一有风吹草动,它们就会销声匿迹。小草和树木开始恢复自己最真实模样。云雀在荒野上开始了一天的歌唱时光,辛勤的啄木鸟从我头顶飞过,一只林蛙突然跳到我跟前,瞪着鼓溜溜的大眼球好奇地看着我,数秒钟后才隐没与粗茎鳞毛蕨、野大豆的草丛中不见了。橙色的野百合不动声色地在早晨展示自己的内在美与外在的美,它与溪荪、萱草、冰凌花等都是森林里花的娇子,有资本和资格展示自己的风韵与内涵。云杉树看起来是一种葱茏的绿色之美,它的针叶饱满翠绿,我很难相信画家能描绘出他们的气质,就连它的秋果也是巧夺天工的艺术珍品,只有大自然才有这样的杰作。唯有高雅的植物才具有这样的品相。
在阔叶林高枝头上,闻听到鸟儿的鸣叫。我只能看见它们边飞边叫,鸣声尖锐,就像器皿相互切糕发出来的响声。我费时才用望远镜捕捉到它们的身影,才知道遇见了灰山椒鸟。我看见它们的次数不多。它们喜欢生活在红松阔叶林和阔叶林带,或林缘河谷的阔叶林内。它们有个生活习性,不经常隐匿在树冠之内,而是经常栖息在林中高枝头,尤其喜欢高树枯枝梢头,两三只共同停留在枝头上。据长白山鸟类专家说,他们寻觅多年,未能找到灰山椒鸟的鸟巢。有文献记载,灰山椒鸟繁殖与6-7月,营巢与落叶阔叶林及杂木林中,鸟巢距离地面4—15米。灰山椒鸟基本是黑白与灰色搭配,头顶、后头以及耳羽的后部均为黑色,前额及头顶前部是纯洁的白色,上体及后颈和尾上覆羽是石板灰色。
雨后的天空,一旦晴朗起来,就会呈现出令人耳目一新的蔚蓝。这种透明如蓝宝石的天空,美的不可思议。至少对我是这种感觉,仿佛整个宇宙都是水做成的,才有如此的清澈与透明。在草木茂密的河岸,稠李子树下的水金风在悄然的开花,山葡萄秧爬满了拧劲子树干,如同同根而生的兄弟。林中石头上,苔藓自成一片小荒原,有蚂蚁从上面走过。草丛里,发现一只在草叶织网的蜘蛛,是绿色蜘蛛,个头还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绿色的蜘蛛,它在自己编织的网上抖动不止,我开始以为是风吹的它摇动,但发现草地上并没有风,是蜘蛛自己颤抖不已,好像处于痉挛之中。两分钟后,它自己静止下来,我拍摄了两张比较清晰的图片,手机识别不了它是什么昆虫。但它一定是蜘蛛,因为它会织网。
时间过了九点,森林的气温有所提高。鸟儿的叫声因阳光变得靓丽起来,一群斑鶫在草地上欢快地鸣叫与觅食,有说有笑才是幸福的生活。很多时候,我们是因幸福而微笑,但在日复一日的平凡的生活里,我们应该带着微笑去生活,因为微笑我们才有幸福的感觉。一个不会微笑的人,他的幸福指数不会很高。微笑的人,每一天都是节日,生活就会充满热情与快乐。在这样的时刻,无论你在森林里任何角落,你都能感受大森林的魅力。雨后的森林,万物在感恩雨露滋润的同时,也会努力生长,长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有几只鸟儿在落叶乔木青楷槭上鸣叫,听声音很像大山雀。我向山坡走出,那里有白松和鱼鳞云杉,它们都是长白山的优质木材,可以拱造船、电杆、坑木、器具、乐器、家具等。白松和鱼鳞云杉株形优美,都是常绿乔木,可以做园林景观树。看见这些松树,想起与树木有关的经历。在上初一开始,我承担了家里一半的烧柴。大雪封山后,我就带着弯把子锯、斧头进山,在离铁路不远的林中伐木。我选的树种就是落叶松站杆,所谓站杆就是枯树。选择落叶松站杆,因为它出材率高,还好劈成木拌。从小在林场长大,经常听林场工人谈论伐树的事情,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点伐树的注意事项。当在林中选好要伐的站杆,首先要观察站杆可能自然的倒向,如果它的树杆向西边倾斜,那就让它倒向西边为好。但不一定能如愿,如果西边临近的树木比较多,树木倒下时很可能被其它树木支住而倒不下去。如果是这样就要选其它方向,一般顺山倒是最好的方向。当确定了树木的倒向,就要整理好树木倒下的瞬间,我能顺利离开的通道,因为树木倒下的过程中,会出现很多部门确定性的危险,比如回头棒、吊死鬼、树根劈叉等,都能致人死地,非常危险。具体伐树的过程也有很多讲究,如果树木是向西边倒,我就要选在树根的西边先锯锯,并用斧头在锯好地方砍出一指后的缝隙,然后在树干东面开始锯树,东面的锯口要高于西边锯口六七公分。一般落叶松的树根直径应该有近一米,当锯到三分之二的时候,要在东面的锯道钉上木楔子,助力站杆能够按照我们确定的方向倒去。伐一棵树,需要锯数小时,当它倒在积雪之中的时候,会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还会溅起一片雪雾,朦胧了附近的树林。这是我在青少时代经历的最了不起的劳动。树木伐倒后,我还要把倒木分别锯断,再一个个劈开,因为我还要把聚会的木材抗到铁路边,在借来铁路专用的平板车运回到林场。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
在云杉树下,我结束了自己的青春回忆。我仰望高树,心里有诸多感慨。午后,林中下了十几分钟小雨。阵雨刚刚收敛的时候,森林出现了暂短的宁静,但很快被欢快的鸟鸣声打破了宁静,整个树林清新如洗,花朵更加艳丽,树木越发葱茏,这里的每一种植物,每一种花朵,每一种昆虫,每一种鸟儿,都有信仰和快乐基因。
在灌木丛筑巢的鸟儿很多。有的鸟类还把鸟巢直接建在草丛上,比如鹪鹩、黑眉苇莺、长尾雀等。红尾伯劳喜欢在草甸灌木丛或杨、桦次生林的山丁子树上,建巢位置选择山丁子树枝叶茂盛的中部或上部,紧靠树干的枝杈基部,距离地面一米左右。鸟巢由莎草、苔草等草茎为主,掺有细小的树枝,巢内垫有细草茎、植物韧皮、草叶。我观察到的鸟巢不多,因为很多鸟巢建在大树或峭壁上,我只能望而却步。无法想象,著名歌手云雀的鸟巢草丛中或草丛旁边的天然凹坑内,巢材主要是细草茎和草叶构成。可以说,云雀是森林里顶级的歌唱家,它的住所如此简陋,这在人类社会是不是可思议的,中国歌星的收入远远高于科学家。记得早年有一句话:“研究原子弹的不如卖茶蛋的。”如今,这种现象也没有多大改观,中国拥有私人飞机的人,明星就有好几个。
又一个雨后的早晨。我走在空旷的荒野。清新的空气从高山涌来,带来无数草木的气息,像一种兴奋剂,令人振奋。这样的喜悦激发起我久违的野性般狂野,我想像青羊一样东西奔跑,我想像东北虎一样狂啸,我想像苍鹰一样飞翔,我想像鸟儿一样歌唱,我想像大江一样澎湃。
当然,激情澎湃的我在荒野上一动不动。我看见玫瑰色的晨曦在东方盛开,起伏的山峦如一艘艘巨轮崛起与光阴的海浪中,古老的森林,依然焕发着无限的激情。
我满怀感激之情,在云雀的歌声的召唤下,开始了今天的林中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