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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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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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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次探访生命:黑枕黄鹂与音乐

  倘若,能与森林的野鸟儿交个朋友,我想一定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胡冬林曾经与星鸦有过简单的交流,当时他很开心。我能体会到他的喜悦之情。长期追逐与观察鸟儿,日久生情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如果让我在众多鸟类里选一种鸟类做朋友,我会选择太平鸟。这就像一个人在滚滚红尘,对某个人一见钟情,或情有独钟。世间所有的一见钟情,都始于颜值,唯有情有独钟是前世之缘的延续。

  太平鸟之美,我自觉自己无法用文字完美地表达出来。如果用古代美女来比喻太平鸟,那应该是西施或貂蝉,但不会是杨贵妃,因为太平鸟柔美清秀,貌若天仙,你可以把所有赞美女子倩倩之美的词汇,都用来赞美太平鸟也不能为过。

  此刻,我坐在树林阴凉处,任思绪飞扬。头顶是一片山葡萄秧,我能清晰地看见一串串青绿色的葡萄浆果。刚进入林带不远,看见一群

燕雀,很是惊讶。燕雀是长白山的旅鸟,春天是四月大批迁徙而来,最晚也是五月中旬,六月末飞走秋天是九月下旬,十月底飞走,每次逗留的时间大约四十天左右。现在看来,这群燕雀来的比较晚,也是走的最迟的。作为旅鸟,燕雀无需在长白山森林营巢。前年,我在树林夜宿的时候,曾经发现它们成群地在大树的树冠上过夜。燕雀是集群生活的鸟类,小群也有二三十只,大群上百只,甚至更多。鸟类志里说,燕雀秋季迁徙时的鸟群更为壮观。

  今天,气温比较高,又没有风。虽然阳光不能直接照射到林下,树林里也能感觉到盛夏的炎热。漫步森林,为防止树枝刮伤皮肤,我必须穿长裤和长袖外衣。还为了防范蚊虫叮咬和动物袭击,我必须不时往衣服上喷杀虫剂。

  休息差不多了,我起身并背上背肩包,继续我的朝圣之旅——漫步森林。一个人独处的时光,就是安静和自由,不用考虑同行者的心情。偶尔,也希望有人与我同行,我们一起看花开花落,看落叶纷飞,听鸟鸣,识别植物,讨论玉簪的花朵为什么是在茎上横生,啄木鸟喜欢在什么树上筑巢,杜鹃一般借某种种鸟类的巢孵化,在溪边的树荫下,一边共进午餐,一边讨论不同生态文学作家的语言和风格,也可以说人间的奇闻异事,人生信仰,以及生活中独到的体验与感受。

  看来,这只是我的一种奢望,我的朋友圈里没有这样的文友。我认识的生态研究专家朴正吉和朴龙国,都在同一个小镇,他们虽然退休,还有他们自己关注的选题,我们都各自忙各自的,很少有交集。我不会因此而失望,因为我知道,梭罗没有,奥尔森没有,胡冬林没有,约翰·巴勒斯没有,我也可以没有。有些事情,需要一个人来坚持好完成。如今,我已经学会释怀,是岁月教会了我很多。不对未来期待很多,就不会有失落和绝望。

  我来到一个灌木丛生的林下草坡,突然发现有一个鸟儿的影子在灌木丛中闪现了几下。我停下脚步静静地观察,看见草坡上,山荷叶高举它的花序,在静止中充分展示生命的活力。一只啄木鸟在这个时间飞过草地,它是在飞翔中释放激情。这是植物与精灵表达方式的区别。我还看见金露梅下面又几株薄荷。就是没有看见刚才出现过鸟儿。我又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终于看见躲在灌木丛中的一只花尾榛鸡,就是人们说的飞龙。在长白山森林漫步近五个年头,邂逅花尾榛鸡的次数屈指可数,合计也就六七次,而且多在七八月份,其它季节相遇的概率很低。记得最后一次吃到飞龙,还是在集体户的时候。村子里只有两位喜欢打猎的人,一位是村支部邓书记,一位势利眼赤脚医生熊大夫。那时候,熊大夫近四十岁,驼背,他与人说话时经常浮出笑容,那个笑容有点古怪,现在回想起来,感觉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笑。不过,我与他相处的很好,我在村里当代课老师的时候,经常会到他的卫生室坐一会,看他给村民看病。有一天午饭前,他神秘兮兮地让我去他家,原来他做了飞龙炖土豆粉条,那是我下乡两年多时间里,记忆最深刻的一顿饭。

  花尾榛鸡在灌木丛隐匿了十几分钟,见我只是站在原地,好像并未对它构成潜在的威胁,它开始活动了。不过,它并没有把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谨小慎微地在灌木丛觅食。

  烈日灼心,我最终抵不过太阳的的暴晒,需要到树荫之下乘凉。我移动的脚步惊扰的花尾榛鸡,它快速离开这里,还发出“咕噜噜”的抗议声。它在草丛奔跑的样子很像一只战斗机。花尾榛鸡不仅善于奔跑,它的飞行能力也很强。

  发现一株正在花期的东北雷公藤,目测高度有六米之多。我靠近它,它的树皮红褐色,小枝淡红褐色,老枝灰褐色,像年迈老人的手。它的叶子互生,椭圆形至阔卵形,叶子边缘齿,聚伞花序顶生,花朵倒卵形,有五枚花瓣,花色为黄白色,花萼5。对东北雷公藤有一知半解的了解,它的秋叶红艳,可以用于墙垣、棚架、假山的垂直绿化。东北雷公藤全树可以做植物杀虫剂。它的嫩叶与芽可以入药,可治疗水肿、黄疸和跌打损伤等症。我在青年时,看见林区有老年人用它的滕茎做拐杖。

  站在东北雷公藤树下乘凉,抬头看见一只乌鸦从高空飞过。炎热让乌鸦临时禁言了。蜜蜂似乎不惧夏日的热浪,流连与北悬钩子的花朵上。北悬钩子是草本状小灌木,高15厘米左右,它的花朵单生,花瓣在6—7枚,生于茎的顶端,花色玫瑰色,花丝膨大,花柱短小。我品尝过它的浆果,有种淡淡的香味,蛮可口的。据说有人用它的浆果做果汁、果酱和罐头。

  在森林漫步,虽然乐此不疲,却也有倦怠的时候。在这个时候,我一般会选择静坐与树林一偶,闭着眼睛聆听附近的鸟鸣,或是听昆虫鸣唱。我曾经听过一首让我难以忘怀的鸟歌,当时,我坐在阔叶林内打盹,似睡非睡地靠在树根发蔫。几只黑枕黄鹂为我献上了一首小型音乐会。

  起初,只有一只黑枕黄鹂在枝头鸣叫。之所以确定是黑枕黄鹂,是我听到鸟鸣,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枝头上有一只鸟,用望远镜看一眼,是黑枕黄鹂。它的鸣叫好像有点弱,让我越发想安静下来。于是,我放下望远镜,靠树根闭上眼睛。真正的好音乐,特别是天籁之音,可以赋予人一千种心灵的感受。偶尔,我觉得旋律比语言更能表现情绪。我们必须承认,文字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音乐是上天给人类最伟大的礼物。文字和音乐是孪生兄弟,启发我们无尽的联想。

  在最开始的几分钟里,都是那只黑枕黄鹂在独唱,它似乎在试歌喉的过程中找到了乐感,轻轻的吟唱流溢出细腻的情感。在那一刻,它的音乐像一条小溪,在草莓的花丛中潺潺弱水流,轻音似微风。很快,我捕捉到另一只黑枕黄鹂参与到二重唱中,两位歌手的歌声,犹如笙箫之音,在树冠之间深情倾诉一种爱恋,很快,又有几只黑枕黄鹂开始了合唱,这时,它们的情绪是热烈的,歌声的节奏开始强烈起来,让我的心情情不自禁的浪荡起风云,感觉隐形的翅膀带我去飞翔。

  但我没有动,也没有因为快乐吹口哨。我坐在那里继续聆听,优美音乐在流淌悠扬的旋律,我彷佛闻到了阵阵芳草松树的芳香。安静地聆听音乐,真是一种令人心情愉悦的高级享受,我们的心灵也会随着优美的旋律飞扬在山水间。我不知天高地厚地想给音乐重新下个定义,或者用新鲜地比喻来解释音乐。让人热泪盈眶的音乐似血红的曼陀罗,让人心灵震颤的音乐似罂粟,让人刻骨铭心的音乐似高山杜鹃,让人流连忘返的音乐似蔷薇,让生命饱满的音乐似清泉。从某种角度来说,自从人类懂得了音乐,才懂了生活。所以,音乐高于智慧和哲学,音乐是渗透骨髓的声音。

  那一次,我在音乐的情绪不能自拔,我的眼角一直是湿润的,我被鸟儿的歌唱融化和感动了。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还是因为我的灵魂与音乐发生了共振。在一切艺术中,只有音乐才能与广大群众产生共振,无需懂得乐理,也可以引发情绪的共鸣。失眠的夜晚,看窗外漆黑一片。凝视的时间长了,感觉到了黑夜的呼吸,星星是黑夜的心跳,也是无声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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