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时分,暑后凉爽的日子,当天早晨,回了一趟故乡。
过去都是走高速,这次走省道,甚至是乡一级的公路。这样既省了公路费,又可以看看乡村景色。
从南京出发,过了长江大桥,在六合区走了一段快速道和一段高速公路,很快就下闸进入通往高邮的省道。
省道除了红灯多,路况还真不赖,公路限速在60至80公里范围内,虽然车速与高速公路比是慢了不少,但是,这条路线比走高速的距离短了不少,是一条通老家的直线,不像高速走出S型或者三角型锐角的两个边。导航提示:直线比高速所走的线路最终的时间慢20分钟左右。
过了扬州,没行多远,就进入高邮路段,车就在乡镇公路上行驶。原以为乡镇公路上人车繁杂,坑坑洼洼,可能“行路难”,没料到,马路虽然较窄,但是还算平整,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马路上行人少,三轮车、自行车也罕见。我感觉怪怪的,今天的乡村怎么了,马路上人车稀少也就算了,路两旁的田野里也不见一个人影。是新时代社会主义新农村“新景观”?还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我索性将车停靠在马路边,这儿没有红绿灯,没有摄像头,也没有交警,当然也不妨碍偶尔经过的车辆。
田野里,长势旺盛的水稻正在灌浆,多数稻穗直挺着,只有少数稻穗已经下垂,说明,稻子灌浆正在进行时。我曾是名知青,在农村3年的时间里,专事过对水稻的管理。从水稻催芽、落谷、起秧、插秧到水稻整个生长过程,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如果给我几分地,兴许,我还能种出水稻来,不过,我那套水稻种植法可能没有今天这样高产,甚至没有今天这样科学。
眺望着故乡的稻子长势喜人,一片丰收的前景,游子的内心甜丝丝的。
乡镇公路的结束,出现在你眼前的是高邮市最长的大桥——高邮湖大桥。大桥两则是烟波浩渺的高邮湖。行驶在瞬直宽畅的大桥上,扭头望望,湖面上没有船,没有帆,也没有现代化的机器船。由于没有风,湖面上连一点波浪都没有,静止得如一面镜子。兴许是十年禁捕,捕鱼船都改行上岸。
高邮湖对我来说太熟悉了,离家到外地当知青前,不算天天见,也算月月临。尤其是从春天开始,与邻居小伙伴到湖边的滩地上挖荠菜、割芦蒿、挑马兰头。快到端午节时,去打粽叶。那个时候,湖面上帆群点点,白鹭翩飞,野鸭成阵。是我童年最向往的景观,尤其是高邮湖的传说,一直魂牵梦萦着我。
高邮湖又称珠湖,据考证是由多个小湖泊组成,但是,此湖哪载形成,何吋产生,无据可考,无证可论,扑朔迷离,神似传说。
一次,王母娘娘赴东海参加蟠桃盛会,席上,琼浆玉液,仙桃蟠枝,一时兴起,敞怀畅饮,放任品尝,终使醉意朦胧,筵席结束,回西天的路上,腾云驾雾时,醉意中一脚用力过大,点中了高邮原古城——陈州府。这个陈州府被王母娘娘一脚踏陷两丈之余,全城顿成孟形,碧水四流,成泽国泱泱。
回到西天,王母酒醒,感觉昨天脚下有异,叫来太白金星去查询。太白金星下凡探究,不得了,陈州府已成泽国,全城人已藏身水底,生者廖廖,他们正在小山坡顶叩问苍天:天理何在?
王母闻讯,知道自己一时放纵,酿下大祸。但是,凡间都是她的臣民,再错也是臣民的错。她要太白金星去处理。
太白金星深知王母之意,心思,如果亲自出马,必得罪凡间百姓,日后必遭凡民唾弃。生出一计,让一刚入道的仙童潜入凡间,谣言惑众。
仙童谣传:某年,陈州府干旱,饥民皆是,某日,龙王嫡子青龙贪玩至此,全城刁民见到龙王之子,咬牙彻齿,恨之干旱不降甘霖,导致陈州百姓饿鬼哀嚎。在府衙的煽动下抽龙筋,喝龙血,蒸龙骨。陈州府的今日,是惩罚赎罪。
几个活者知是谣言,怒视苍天:明知己错,却栽脏陷害,天理何在?
仙童按照太白金星授意,在原陈州府东面再建一城,城东北小山顶建泰山庙,嘱咐几个活者,守庙念佛,百年后得道成仙。总算抺平了王母之错,但天理何在一词至今流传。
因为没有正史记载,所以高邮湖形成一直淹没在神话之中。这就无限扩展了人们对高邮湖的想象,再加上湖上偶然产生一些用科学还不能全面准确地释疑自然表现,高邮湖越发神秘,扑朔迷离,无尽的想象,不倦的推测,似乎让人们相信,这个湖是由远古时代神创造的。
神话归神话,现实中的湖本身就有迷一般的色彩。
近千平方公里的水面,横跨皖苏两省,北连洪泽湖,南接长江。
高邮湖南岸天山据称是蚩尤诞生的地方,东边高邮城更是历史悠久,已有7000多年历史和2000多年建城史。以仙和神为邻,以历史和古人为伍,自己想平凡都不能。
过了高邮湖大桥,眨眼工夫,就到了船闸,这是运河通往高邮湖的旧船闸,多年前已经关闭停用,在他处另建了新船闸。
只是分分钟时间,就到了故乡最具人气的景区——镇国寺。镇国寺中最古老的建筑唐塔,也就是故乡人习惯称之为西塔的身影展现在你的视野中。
西塔是这座城的图腾,也是人们心中的佛。
雄伟壮丽的西塔矗立在大运河西岸水中间的小岛上,紧挨船闸,在船闸北面百丈之距。
伫立之塔,东临高邮古城,历史苍茫;西望高邮湖,莽莽苍苍;大运河南北穿越傍古城西侧,紧挨塔脚东侧奔腾而去。
塔高七层,方形,每层顶部外围都有微微翘起檐,塔顶是金色的葫芦。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一位白发白胡子的老爷爷(当地人称白胡子老头子)从西方背来放在这儿念经修身用的,他在塔顶种了一棵树,是桃树,桃树五十年开朵花,百年结只桃。桃熟了会自由坠地,谁幸运吃到这个桃子,谁就成仙。
不知多少信男信女在桃子成熟季节的塔下等啊等,从年幼等到垂暮,从黑发等到白发,就没见过有桃子坠落。
有一位身材矮小,头顶长满癞子,在一个桃子成熟的暴风雨夜晚,他用自己破旧小渔船奋不顾身救起第19个遇难落水者,而自己也快奄奄一息之际,一个小毛桃落到他嘴边,他囫囵呑下成了仙。
人们习惯称镇国寺唐塔为西塔,在东面还有一座塔名为净土寺塔,习惯称为东塔。
在两塔间还有一座奎楼,这奎楼不像塔,不像住宅楼,高不高低不低,方不方,圆不像圆,成六角形,所以称谓魁星楼,人们习惯称之奎楼。
相传:西塔立在运河之滨,高邮湖堤旁,日子久了,显得孤寂苍凉,一天,另一路大仙见状也背来一座塔放在西塔东侧,两者有个照应,相望解寂。
奈何,两塔一雄一雌,日久生情,晚晚相聚求欢。为此,白天两者厮文,端立不移,晚上踏地涉水,动静太大,搅得满城鸡犬不宁,上苍闻讯,降下奎楼,堵死两塔相会路径,令之只相望不相会,从此,古城重归宁静。
上述是野史传说,而正史记载:西塔为唐代唐僖宗年间所建,己一千二百多年岁月。当时唐僖宗李儇有个弟弟,由于厌恶宫廷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看破红尘在五台山出家为僧。出家后,他沿着隋运河一路南下,寻访古迹名刹。当他来到高邮,在城的西南角发现一块环境清幽如仙境般的空地,在这儿西望高邮湖,帆群点点,百鸟飞翔,落霞如晖;东眺古城历史苍泱,民风淳朴;大运河从眼前自南向北飘逸而去,他动了禅心,在这儿建塔筑寺,取名为镇国寺,塔为唐塔。
一千多年见证多少苍凉故事,风花岁月,称之为神,称之为仙,拜之为佛,象征图腾一点也不为过。
我的老家就在镇国寺对岸,大运河东堤的堤脚下,从家门口就可以看到西塔的顶端,特别是塔尖上的金色葫芦,夏季,在落山红太阳的照耀下发出金色的光芒。芦葫边上的树如撑开的巨伞给西塔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这时候,我就很文诚,心如止水,有时会上了大堤面对西塔,静静地望着它,一直到太阳收起它的光芒。
西塔天天见,它是我心中的图腾。无论我得到快乐遇到什么困难,或者心中难以排遣的惆怅,我就站立在塔的彼岸,默默地向西塔,向心中的图腾默许自己的祈愿。离开老家已经52年了,西塔仍在我心中留有位置,52年来,每次回老家,都会去拜谒它。因为,它见证了我的童年,我的少年,见证了我走过的匆匆岁月。
镇国寺西则有一条古河道,至今仍有明显痕迹,据考证,这是公元前400多年前开挖的古邗沟,是高邮八景之一——邗沟烟柳。
在高邮二桥上可以尽览大运河上南来北往的航船,这些船以运输船为主。现在都是机器船,船上装满货物,满载着货物不管顺水还是逆流都是在“奔”,在“跑”,从你眼前瞬间就消失了。
记得小时候,运河上都是拖船,动力是一艘机器船,后面拖着十多条无动力船,或者是一节又一节的木排,长长的,一眼望不到边。如果行驶的是单只船,其动力就是帆船,无论是向南还是向北,只要是顺风,都会扯起帆。顺水船在帆的动力下奔腾而下,一泻千里。逆流而上的船如果遇到顺风,扯上帆,航行速度也是慢呑呑的,多时才移动一点点,有时看上去几乎是停止的。尤其是逆风,船的动力就不能再用帆,只有上岸拉纤。纤夫多数是船的男主人加其子孙,偶有女主人也上岸。
拉纤男人只穿着短裤,赤膊上阵,纤绳在宽阔的肩上,身体与地面成45度角,这是最大用力;女的虽然穿着长衣长裤,但是也是敞胸露怀,全身湿透。冬季,他们依然穿得很薄。在寒风中散发蒸气般的汽体。虽然,他们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但是航船如蜗牛似的爬行。遇到这种情景,我实在担心这船儿何时才能到达目的地?很想上去帮他们一把,奈何,无处下手。不像城里拖大板车的,从车后帮推一下就能够看出我给的力量。
大运河是故乡的母亲河,这座古城的人们生生息息都十分依赖着这条从远古走来的河流。
过了二桥就进入这座历史悠久,散发着古代风韵和现代文明交相辉映的小城。
全国文明城市、全国卫生城市、国家级旅游城市、全国文化之乡等等。
回老家的路上,一路风景,一路传说,一路历史,一路乡情。
沿着大堤向南,也就是千米左右的路程,与镇国寺平行的位置下了东岸运河堤,就是我的老家,就是太平庄,在乡情办组织的征文,我写的题目是:太平庄人的运河情。
太平庄人为了一河清水向北流,他们牺牲了很多很多,牺牲了自古以来靠河用河的习俗,用心用情维护大运河的水,维护岸堤的清洁。
进入村庄,认识我的同辈人呼着我的小名,不是同龄人也以相应的辈分称呼我,与我互动问候,使我感到特别的亲切,让我到了老家就沉浸在浓浓的乡情里。
什么叫乡情?高邮市乡情办姜主任是这样解释的:乡情不仅仅是你为家乡,或者家乡为你做了某件事,而是,你一直心系着故乡,故乡也一直装着你……
(2023年9月23日于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