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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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庆祝三峡工程开工建设30周年，本人作为水文工作者中的一员亲历了三峡水利枢纽工程建设两次截流的壮观场面。下面就是本人在两次截流现场采写的实况：
一、大江截流抛填演习目睹记
1997年10月14日8时整，举世瞩目的三峡工程大江截流演习开始了。随着隆隆的机声，运料车一辆接着一辆，一车连着一车从料场开来，驶进大江截流的戗堤。在指挥员的指挥下，一车石块，一车碎石，一车土，轮番卸入江中，溅起朵朵浪花。那浪花衬映着飘扬在现场上空的巨大气球，红白标语，将截流现场点缀成一个巨大的舞台。
刚过9点，天空开始下起雨来，而且越来越大。这阵阵雨声要是在寂静的山林，满月的荷塘一定会成为主旋律，然而，在这沸腾的工地，却被淹没得无影无息。
大江截流分上下两围堰，上下围堰之间相距800米。围堰戗堤中间是防渗墙，戗堤抛填石块泥土，防渗墙抛填黄砂。
在270米宽的围堰上，运料车穿梭不息，组成一队队长龙，前一辆刚卸下石料，后一辆载土车紧跟而至，中间几乎没有空闲。5分钟内，卸下11辆砂石料，总重量大约500吨。
这时，一辆载重77吨的骨料车载着巨大的石料开过来了，笔者用相机对准了这个庞然大物。开车的小伙子似乎知道笔者的意图，从大约有3米多高的驾驶台上俯视笔者，满脸春风，左手伸出车外形成“V”字，让笔者给他留下美好的瞬间。
在上围堰口门，一艘飘扬着中国水利旗的水文测船用当今世界最先进的水文测验仪器哨兵型ADCP正在施测通过口门的流速、流量以及各种水文要素。
对岸，一顶彩色的巨伞下，由3名水文观测人员组成的口门观测小组将观测到的口门宽度及时报向水文数据处理中心。
控制上下围堰6组水尺的观测人员在风雨中似6位哨兵坚守在岗位上。
立在坝区两岸的巨幅标语：“建设三峡，开发长江”、“一流的质量、一流的管理、一流的文明施工”，这是新时代的大禹利用自然、开发长江发出的豪迈的誓言。
14点，从口门水文观测人员处得知，经过6个小时的抛填，上围堰进占11米，也就是说：上口门还剩下220﹒7米宽。这为11月8日合龙打下坚实的基础。
当笔者离开工地，抛填仍在进行，只是进占速度放慢了，演习达到预定的目的。
二、三峡工程大江截流再演壮观场面
1997年10月26日，三峡开发总公司按照计划在未来72小时里，将三峡工程大江截流龙口从130米缩小到40米宽的小龙口。这是续10月14日大江截流曾预演8个小时，使之形成130米龙口后的今天，三峡工程的建设者们将再演截流壮观场面。
清晨，经过一夜雨的洗礼，三峡工地视野清晰极了，在坝址下游黄牛山，朵朵白云绕着山峦，像是给山峰披上洁白的素练。南岸连绵不断的群山被白云缠绕时隐时现，北岸高坡青翠似黛。
在上龙口，由长江水利委员会水文局水文测船“大禹号”牵引的水文测验设备——哨兵型ADCP无人双舟，如一位骄子昂首定泊在预定的位置。舟上，中国水利旗帜迎风招展。舟体上“长江水文”4个醒目的大字耀眼夺目。
8时整，左岸上围堰下戗堤满载着填筑材料的大型载重卡车驶过来了，在戗堤前倒下石料、泥土，过了1分钟左右，第二辆车也驶进戗堤。这样反复进行，车与车间隔的时间像是事先预算好，不紧不慢，舒舒缓缓，这样的速度能在预定的时间里按计划完成任务吗？这是大江截流的指挥官们故意在大举推进前夕先奏一首舒缓的曲子，还是因时间仓促，一时难以指挥“千军万马”？
迷终于解开了。8点40分，行在最前面，编号为“三峡工区01715号”载重77吨的大卡车身后排着长长的卡车阵，轰隆隆向戗堤大举推进，4辆车一字儿排列将石料倾泻江中，紧接着，一排接着一排……。
截流大举推进的序曲终于拉开了。
8时、9时，由长江委水文局布设在坝区水位观测站的流速、流量测量数据准点报向三峡水文数据处理中心。
水文数据处理中心的工程师们在接到传输来的水位、流速、流量、分流比等水文要素立即进行数据处理，作图分析，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这些数据传向三峡开发总公司。
进占一阵紧似一阵，一刻也没停息。
已是下午1点30分了，水情气象预报中心专家们还在紧张地工作，午餐还没能顾得上吃，他们为了预报未来戗堤推进速度、水文要素、水情气象形势忘我地劳动。
曾多次在中央电视台亮相的“大禹号”测船上彩旗飘扬，挨着船名挂着白底红字“长江水文为三峡工程大江截流作贡献”横幅标语，显示出当代治水人为建设三峡、开发长江而发出的铿锵誓言。
中央电视台记者在这艘以治水祖先大禹命名的测船二楼尾部架起摄像机进行现场采编、播发；在顶蓬，两位新华通讯社的记者启动高倍度照相机频频聚集龙口……长江水利委员会水文局大江截流水文测报指挥官季学武率领他的助手们在这艘测船上指挥着大江截流水文测报。
大填量、高强度，一车车石料、泥土将围堰不断向前推进。当时钟指向21点，上龙口水面宽只剩下81米。
龙口在缩颈，流速在增大，流量在减少。另根据设在明渠的“风云二号”水文测船测出的数据显示：明渠的流量在不断地增大。
已是夜晚23点了，龙口已被束狭在77米，围堰进占强度丝毫没有减弱。运料车的鸣笛声、推土机的马达声，现场指挥的哨声，和着江水拍岸的涛声汇成了三峡工地夜晚进行曲……
过了一个白天、黑夜，迎来了又一个灿烂的黎明。随着朝霞从黄牛山上空升腾的时候，大江截流的小龙口形成了，此时，指针正指在6点30分。
小龙口的形成比计划提前了49个小时，三峡工程建设者们又赢得了一个战役的胜利。
三、三峡工程大江截流合龙目睹记
1997年11月8日8时40分，国务院总理李鹏在三峡工程大江截流左岸围堰上庄严宣布：三峡工程大江截流合龙开始。
随着三颗绿色信号弹腾空而起，早已整装待命的4辆横排在戗堤裹头的运载车以排山倒海之势，将满车石料倾泻龙口，龙口两端顿时腾起巨大的浪花。随之，首尾相接的、巨龙般长阵车队依次在现场指挥员的指挥下，井然有序的轮番向龙口倾泻石料。与此同时，防渗墙16辆车横列着同步缷下风化沙。此时，那隆隆的机声、水石相击的涛声和着早已立在两岸上万名观众的欢呼声，拉开了三峡工程大江合龙的序幕。
为了亲睹这一神圣的时刻，笔者清晨5时，就从停泊在龙口上端不到100米处的“大禹”号上等候，那时，天还没亮，工地却被两岸灯光照得如同白昼，除了从龙口处传来江水的涛声，坝区静极了。
6时30分，天渐渐亮起来，两岸灯火熄灭了。昨天刚搭建好的“长江三峡工程大江截流仪式”观礼台上，一面当今中国最大的五星红旗，在晨曦里显示出它的神圣和庄严。观礼台两端排列着氢气球和一条条横幅，在晨风里微微飘动。定位在龙口上游250米左右的东方皇后号客轮，彩旗猎猎，中央电视台在这般巨轮上通过卫星向全中国人民、全世界人民现场直播合龙实况。
右岸已初展英姿的大坝似一艘即将启航的战舰，今天，她披着节日的盛装。
11时15分，龙口已被束窄到20米宽，这时，大江截流水文测报工作正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频频在中央电视台亮相的龙口监测水文要素的无人双舟，载着当今世界最先进的水文测验设备——哨兵型ADCP，将流速、水深等水文要素源源不断地输向“大禹”号计算机室并显示出来。数据从这里又输向设在坝区的水文数据处理中心，数据处理中心将数据处理完毕后立即通过计算机网络送向三峡开发总公司。
13点30分，中央电视台一架直升机盘旋在龙口上空，把龙口合龙场面传播给电视观众。
大规模、高强度进占一浪高过一浪。14点40分，当定位在龙口的无人双舟完成它的使命被拖回的时候，两岸戗堤相距不到3米。
仅仅过了20分钟零9秒，右岸一辆满载着77吨特大石料的运料车掀下石料将江水隔断，顿时，人们欢呼雀跃，声浪淹没了隆隆的机器声。
15点25分，当左岸的推土机碾平龙口，人群的欢呼声，两岸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汽车的长鸣声汇成了大江千古绝唱。
“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
从远古走来的江水啊，今天，你将结束自由奔腾的历史按照人类的意图路上新的旅程。
四、骑在“龙口”看截流
时隔5年， 2002年11月6日凌晨6时35分，我悄悄地登上了长江水利委员会水文局的水文监测船。10分钟后，这艘长只有15米，宽只不过3米的小船在明渠龙口定位。船上装备有施测龙口流速、流向和流量的多普勒流速剖面仪。
船一到龙口，我就被龙口那壮美的气势所吸引。西来的江水在不到8米宽的龙口奔腾而去，汹涌澎湃，锐不可挡。水流撞击着两岸戗堤裹头边的巨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与奔腾而去的江水相比，左右岸戗堤上显得格外宁静。一字形排开的巨型装载车满载着混凝土块料静静地停在那里，等待今天龙口合龙时快速充填。
此时，东方一抺淡淡的朝霞把三峡工程明渠截流工地映照得格外美丽。我情不自禁地拿起相机拍下这绚丽的美景。
8点40分，在人们的欢动中，李鹏委员长和夫人朱琳、吴邦国副总理、邹家华副委员长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从右岸戗堤来到龙口。他们距我只有咫尺之遥。李鹏夫人朱琳不时地拿起相机对准龙口拍摄。过了一会儿，她来到裹头上游顶端，将镜头对准我乘坐的水文测船。我意识到，她定会将我和测船一起摄进镜头，于是，我立即举起右臂使劲地挥动。朱琳拍完照，笑着向我挥手致意。
9时整，随着国务院副总理吴邦国宣布截流开始，排在龙口右岸的Q-065号巨型装载车在指挥员的哨声中将两块四面体混凝土投入龙口，随后，一辆接一辆的巨型装载车源源不断地将混凝土块料和土石渣倾入龙口，块料入水激起的巨大浪花扑面而来，一次又一次与我相吻。
截流进占急，龙口渐相吻。不到一个小时，龙口被巨石填满。9时50分，国务院三峡建设委员会副主任郭树言宣布截流成功。
一时间，龙口截流处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明渠两岸鞭炮齐响，江中轮船、岸上汽车汽笛长鸣，庆贺明渠截流成功。
在龙口截流会师的建设者们相互热烈握手、拥抱，他们挥舞着红旗，欢呼着、跳跃着，欢呼声代替了已经逝去的龙口的涛声。
突然，“长江水利委员会龙口水文监测站”的巨型横幅出现在已经被填实的“龙口”上。在前面举着横幅的是长江水利委员会水文三峡局工会副主席赵俊林，他和他的战友们已经连续20多个日日夜夜监测和报送不断变化的“龙口”口门宽。今天，他和他的战友们终于有机会把长江水文人的风采展现在世人面前，飞快地将横幅拉到龙口合龙处，欢呼着、跳跃着，尽情地表达心中的喜悦。我抓住机会拍下了这个难忘的历史瞬间。
巨龙锁住峡江喉，千壑万溪一水收。作为长江水文人，我见证了1997年11月8日，三峡工程大江截流合龙瞬间，今天我有幸再一次近距离目睹了三峡工程明渠截流合龙的整个过程，拍摄、记录了这一壮美的瞬间，心情万分激动。
从明渠截流中，我看到了长江水文的发展，也看到了长江水文的光明未来。（2024年11月5日于金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