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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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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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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棒槌

2020年7月12日,敬爱的母亲在她96岁的本命年庚子鼠年永远离开了我们。因为六年前,父亲先于母亲去世。母亲一走,家里的房子就没人住了。在收拾整理父母的遗物时,一根过去洗衣用的木棒槌吸引了我的目光,勾起了我的思绪。尽管很多年没用,棒槌木质表面有些发白,但它的质地还坚硬,一点也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改变它的内在和外貌。它被静静地放在那里,一点也不显眼,一点也没有因为被冷落而显得寂寥。我将它捧在眼前。看到它,就好象又见到了母亲。我和母亲在一起的岁月和过去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就象放电影一样在我的眼前不断浮现......

在我上小学三年级,也就是满十岁以后,由于家里人口多,父母又整天忙于工作,挑水、洗衣、做饭这些家务事,在哥哥姐姐工作后,就轮到我的肩上。那时正值“文革”时期,人们的生活处于缺吃少穿的境地。吃水用水都得靠自己用水桶去挑。好在距我家不远的地方有一口叫“西井”的大水井,是由山上的山泉流到这里汇集起来,供县城的人们饮用的。每天放学后,我就用扁担和水桶去挑水,直到把家里的水缸盛满。

一家人做饭用的水够了,但要洗衣被,显然水不够用。在县城的西边有两座桥,名叫“一道桥”和“二道桥”。夏季,清澈的山泉在桥下汩汩流过。星期天,母亲不上班,我不上学,母亲就领着我去“一道桥”或“二道桥”的溪沟里洗衣服。我背着竹背娄,里面装着家里要洗的衣被,当然还有这根洗衣用的棒槌。

那时由于日用品都是凭票供应,人们洗衣被很少用洗衣粉和肥皂,而是用从农民手中买回廉价的皂角来洗。衣被上哪里有污渍,就用捣碎的皂角去抹擦,然后再用手仔细搓揉。厚一些的衣被还要放在垫石上用棒槌不断地反复击打,然后在事先掏好的小水塘里清洗,直到把衣被都洗干净。

冬天,桥下的山泉变小了,母亲就领着我去退水后宽阔的长江边去洗。我们先在河滩上用手掏出一个水塘,再放上一块能击打衣被的垫石,垫石后面再放上一块人能坐着的石头。衣被在水塘里洗净一件,就将其晾晒在河滩上。因为河风大,衣被的几个边角得用鹅卵石压住。河风一吹,太阳一晒,衣被一会就干了。

改革开放后,物质生活条件得到逐步改善,城里的人们用上了自来水,后来又有了洗衣机,家里洗衣被再也不用去溪沟里或长江边洗了。那根伴随了母亲多年的棒槌也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但母亲并没有因为这根棒槌闲置不用而抛弃和嫌弃它。记得我家曾搬过四次家。三峡工程上马,长江水位上升至175米后,我家从老城又搬迁至新县城。虽然住房条件改善了,母亲仍惦记着老屋的家什,惦记着这根陪伴了她多年的洗衣用的棒槌。尽管棒槌派不上用场,母亲仍然把它带在身边,就象自己的许多宝物一样舍不得扔掉。

一件上了年轮的旧物,如何判断它的价值,是否应该一律用金钱的多少来衡量和决定对其的喜好?对此我不敢苟同。我觉得家什物件承载着一个人或一家人的记忆,甚或是一个时代的记忆。尤其是用的时间长,有着特殊功用的物件,这种记忆就更加深刻,感情就愈加厚重,进而就显得愈加珍贵!我十分理解这根棒槌在母亲心中的位置和份量,更十分敬佩她老人家一生养成的勤劳和节俭的美德。

离开母亲居住了多年的老屋前,我把这根母亲用了许多年的棒槌用一块上好的绸布包好,并把它放进我随身带的行李箱里。我要让几乎伴随母亲大半生的这根棒槌继续伴随在我的身旁。因为有它在,母亲就在,母亲的一切就在,过去我和母亲在一起的岁月就不曾也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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