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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志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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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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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禾垛

乡村的禾垛

昔日乡间,有村庄的地方就有禾垛。那时的农村是真穷,村民住的都是四面漏风的土坯房,哪来的钱去建仓库?稻子收割后只能露天堆放。为了把收割的稻谷存放好,不让在日晒雨淋中变质腐烂,勤劳聪慧的农人,终于想出了一个那时条件下最为安全的保存法,就是将稻子垒成蒙古包式的圆堆,也就是禾垛。

乡下人最忙的时候是“双抢”,既要抢收(早稻收割、归仓),又要抢种(晚稻及秋季农作物栽种)。在那个生产工具原始、落后的年代,所有的农活都得靠人力,割稻子就凭一把镰刀,收稻子全靠肩挑。

种田人最懂得珍惜粮食,视粮食如生命,生怕到手的粮食霉烂在雨水里,抢收成了一场生死决斗。每年稻子收割时,生产队里就要开社员大会,生产队长少不了来一番战前动员,其大意无非是号召大家要抢时间、抢进度,全心身投入,不能让稻子塌在田里。

炎夏七月,尽管骄阳似火,但抢收的号角一吹响,村里的男女老少都会齐上场,没人闲着。大伙是各尽所能,能出多大力就使多大劲。年纪小的,就送水、检稻穗;年纪大的,就做饭、打理家务,做好后勤保障;女劳力割禾、打捆;挑稻禾是重体力活,自然落到了男劳力身上。记得那时我们这些在校读书的学生,每年都要回乡参加“双抢”。一次“双抢”下来,每个人身上都得掉几斤肉、脱几层皮。一粒粮食不光有“锄禾日当午”的辛苦,其实从种到收整个过程都充满艰辛,谁说不是“粒粒皆辛苦”呢?

禾垛就是村里的粮仓。一个禾垛,就是一座露天仓库,那是大家的口粮,所以垒禾垛来不得半点大意和闪失,否则,一村人的口粮就会废在你手上。垒禾垛的人,村里都是精细选出来的,整个村庄只有三个人获此资格,难怪村里有人说跟选飞行员一样的难。选上的,自然高兴,因为待遇会变,工分能拿最高的。

不过要干好这活,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严格来说这是项技术活,看似简单,其实不比泥工砌墙容易。泥工砌墙可以吊线、砌偏了可以借助水平尺来纠差。而垒禾垛人站高处两眼摸黑,完全凭感觉和经验,所以需要用心,更要用脑。垒砌禾垛再赶也得把活做细,按步骤,不慌乱,稻穗的一头朝圆垛的圆心,稻茬一头朝圆垛的外面,只有这样才不会使谷子腐烂,禾垛放个几个月就没问题。

禾垛要立起来不倾不倒,是件很难的事,因为禾垛的外形是中间大,两头小,就像村里那面大鼓。要垒成“鼓”的样子,其难度不小,而且越往上垒,难度就越大。一个禾垛的面积,有十来步的直径,堆二米多高,只有保持圆形不走形,收缩和外张的尺度把握得恰到好处,才能立得正,稍有偏差,轻则倾钭,重则倾覆。禾垛垒成鼓形,不光是为了好看,更主要还是为了减少受潮面积。因为禾垛下部离地面近,容易受潮,可是下部小,却大大增加了垒禾垛的难度,这其中的奥秘我是后来才慢慢明白过来的。

禾垛是村庄冷暖的晴雨表,连接着人间烟火的源头。收成好不好?口粮有多少?,村里人会拿禾垛作比较。禾垛个数比往年增加了,收成就好,口粮自然就要增;禾垛个数比往年减小了,收成就差,口粮也就要减。

禾垛是一村人的盼头,大家总希望来年有个好收成,可希望常会成为失望。因为收成增不增,不光靠勤劳,还得看天年。事实是人口年年增,口粮就得年年减,吃饱肚子,谈何容易?因此,白萝卜、红萝卜、薯条、菜叶,甚至豆渣、酒糟、野菜……便成了碗里的食物,凡能吃的无一放过,乡下人的日子就这样苦着。

好在改革开放的春风,终于吹遍了大江南北,家乡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光解决了温饱,更是过上了小康。如今家家住上了宽敞明亮的楼房,电视机、电冰箱、空调、手机、电话等也走进了村民家庭,有线电视、网络都进村入户,有私家轿车也不算稀奇事。家乡的变化如同一个不真实的梦,但那片土地却真实地讲述着一个由苦难转向欢笑和喜悦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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