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州区太龙镇大田社区松林湾院子,古松翠柏竹林环抱,老屋堰塘山道交会,自然风景、农耕文化、庭院生活皆美,已成为重庆市乡村振兴亮点和缩影。可谁知道,这里曾经是地主庄园,建国后历属公办小学校址。附近八个村多数孩子就读于此,培养了大批社会主义建设人才。
1978年9月,我入读该校。时年13岁,意气风发。这年3月,全国科学大会召开,迎来了科学的春天。刚进校便听到朗朗读书声,感受你追我赶的勤学氛围。校长兼政治老师向崇柱、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张成寿、数学兼化学老师乔兴春、物理老师彭直明等爱岗敬业,呕心沥血,教书育人,深孚众望。全校近30名老师住校,1000多名学生全部走读。因离家较远,需翻越一座大山,我每天早出晚归。早晨四点多钟起床自煮饭吃,五点钟左右即打着火把出门,独行小径,路过坟茔,鸟兽哀鸣,怵目惊心,暗自背书,唱歌壮胆,分散精力。冬寒夜长,衣单裤薄,遇雨滑坡,泥泞不堪,连摔带爬,浑身湿透。从不逃课和迟到早退,有时天未亮或浓雾迷漫端坐教室晨读。自带红苕洋芋等,靠食堂蒸熟充饥,甚至干脆不吃午饭,下午空腹听课无妨。傍晚放学赶紧回家忙家务,深夜才抽空复预习做作业。用煤油灯照明,不时烧着额发,熏黑眼皮眉毛。为按期归还借阅资料,通宵达旦抄写于草纸,弱光也耗油,鸡生蛋少时,无值钱物卖,母亲醒过来,见灯还亮着,心痛又可怜,常催我上床。
同学大多刻苦好学,班级间不断挑应战。课余休息,围住老师,求解问题,争先恐后。老师不厌其烦,逐一释疑答惑。特别是乔老师,清瘦体弱多病,却喜欢学生提问,越刁钻越好,经常手持枯树枝,蹲在操场演算数学题,围观者水泄不通,直至上课铃响。在他教诲下,我们还痴迷于三角几何,上学路边的大青石板没少留下求证图形。毕业临考,彭老师自掏腰包,留宿优秀学生补课,传授更多知识,殚精竭虑,废寝忘食。张老师讲评每次作文,筛选佳作张贴教室学习园地,激发大家浓厚的写作兴趣。向校长带头家访,平易近人,跋山涉水,不辞辛劳。学校、家庭、社会三结合,尊师重教,自强不息,振兴中华。1981年7月,我以太龙学区第一成绩考入省部属重点中专,首破建校三十多年来无初中生直接考上大中专纪录。此前,升入重点高中的冯铁成考进复旦大学攻读物理学,刘科成考进四川大学攻读数学,又分别公派去德国和美国留学。后来,直考中专和升高中考大学者逐渐增多,大田小学也因生源好而闻名万县。
我离校不到两年,松林湾院子停止办学,原校搬迁公社驻地。1984年4月改为乡小,2004年9月撤乡并镇师生流失,现仅5名老师、20名学生。旧址废弃多年,后被拆建,面目全非,唯剩我班教室,飘摇欲坠。近年,发展山地高效农业,整治农村人居环境,昔日院落焕然一新,秀丽如画,和美呈祥。不过,我更怀念石栏天井、木梯教室、转角走廊、青砖瓦房,尤其是早自习读书声,惊起栖息树林众雀鸟。向校长和张老师久已病逝,他们赞赏明代顾宪成所撰并悬挂无锡东林书院的一幅名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言犹在耳,难忘初心,遂写拙文,以此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