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茅以升等专家认定,重庆是中国唯一桥都。仅万州就已有六座跨江桥梁,首座长江大桥便属世界跨径最大的钢筋混凝土拱桥。其北桥端高耸一头拓荒牛的雄健石雕,斗角朝南的五桥移民新区,也在弹指一挥的三十年间,从一块不毛之地建起三十万人口城市组团,以繁盛科教文化特别是大学医院打造成三峡库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我作为创业者,不禁纵情歌唱。
啊,拓荒牛!
你可知道,万州长江大桥竣工前,重庆尚未直辖,万县市昔日“成渝万”的辉煌不再。因此,地改市时增设五桥区,像上海开发浦东一样,过江拓展城市规划空间,服务三峡工程移民安置。然而,自古有天堑,何其艰难也。组织抽调党政干部三百多名,除个别望而退步,回安乐窝享清福外,绝大部分挺进五桥镇,租借破旧民房,临时集中办公,在戏称“野猪林”的柑橘树丛安营扎寨。每天上下班早出晚归,往返主城区,舟车劳顿,酷暑寒冬,堵车候渡,异常辛苦。
啊,拓荒牛!
你可知道,在最艰苦的岁月里,四川省委和中央领导视察来了,雪中送炭;上海市和宁波市对口支援来了,血浓于水;国家部委负责人也纷纷来了,倾斜扶持。五桥建区之初,特大洪灾袭击,区级机关食堂被淹,沿河单位设施遭毁,农村受损惨不忍睹。屋漏又遇连夜雨,区领导心急如焚,四处乞讨化缘。各方闻讯,慷慨解囊,鼎力相助。那是感人肺腑的抗灾场面,救灾物资堆积如山,源源不断送到最需要的地方,重建家园,恢复正常生产生活。不久,李鹏总理还亲临慰问,勉励说五桥大有希望,欣然为在建的移民新城、长江大桥、万州机场题词。他和郭树言等故人的微笑,永远留在五桥人民的心里。
啊,拓荒牛!
你可知道,万州长江大桥通车典礼,多么隆重。这是刚直辖的重庆迎来的首桩喜事,也是献给建党七十六周年的一份厚礼。市区主要领导齐聚,成千上万群众涌向现场,彩旗飘扬,锣鼓喧天,载歌载舞,好不热闹。从此,万州改变一江两岸、隔河渡水、交通不畅、制约发展的落后局面,相继建成港口、机场、铁路、高铁和新的跨江大桥,大马力推土机昼夜轰鸣,江南新区开发如火如荼,区行政中心也搬离拥挤不堪的旧城区,落户陈家坝街道。随着南滨路和公园、移民纪念馆、商场等设施配套,风景这边独好,成为宜居江南。
啊,拓荒牛!
你可知道,为开拓这一片辽阔而贫瘠的土地,多少人牺牲了宝贵的生命和健康,又有谁经不住诱惑沦落为阶下囚。我怀念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事,有的英年早逝,有的病魔缠身,有的默默无闻,有的飞黄腾达,也痛恨晚节不保甚至走上不归路的腐败分子。尤其是负责指挥这座大桥建设的原四川省交通厅副厅长郑道坊,他创造了桥梁跨径最大的世界纪录,却没能跨过考验人生的关键一小步。在主管全省高速公路建设中大肆受贿,终判死刑而命赴黄泉,老母亲得知儿子一家三口涉案被抓,也活活气死。现在,他的名字虽与四百三十四位修桥捐款人一同镌刻你的雕塑基座,但如一个污点排列前行,永远钉在历史耻辱柱上。
啊,拓荒牛!
你可知道,我一晃就老了,再不是二三十岁的青年。遥想当年,身为常务副区长、区长秘书,意气风发,夙夜在公。如今,五桥居住的多为巫山、奉节、云阳等县移民,万州本土人迁往重庆、成都等大城市的也不少。没有多少人熟悉你附近的黄牛孔和老黄洞了,但我是清楚的,风急浪高的江面,沧桑巨变的两岸。任何伟大的事业,都不会一蹴而就,需要开拓者,老黄牛精神,敢于吃螃蟹。或许正因这样,人们为你塑像,不屑坐享其成。难怪元好问诗曰,为官避事平生耻,视死如归社稷心。
啊,拓荒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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