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田野

美丽乡村，田园风光，阡陌交错，鸡犬相闻，人丁兴旺，农事频繁，共享太平，谁不向往？农夫喜欢水田，无论低坝，还是陡坡，只要有水有田，就有勃勃生机。故乡原本缺水，有不少望天丘，后来在山湾修了仙鹤水库，渠水汩汩流淌，几乎灌溉全村十个生产队，人畜饮水不愁，田野的风景和收成也不错。

每到春季，油菜花开，一片金黄，蜜蜂纷飞。初夏时节，秧苗返青，一片葱绿，蛙声如潮。秋风乍起，高粱成熟，一片火红，似旗招展。寒冬腊月，雪落不止，一片洁白，银装素裹。当然，这是说的主色调，实际上，各季都是多彩的，特别是秋天，田间山岭，五彩缤纷，恍若一幅幅山水画。但我对田野的感情更深，充满童话世界般的幻想。

竹林环抱的老家院子，周围镶嵌层层梯田，有的像弯弯的月亮，有的像猪腰子，有的像棋盘，有的像筲箕，不一而足。据说，老屋是祖上建来管理这些农田的，不仅存放农具、积肥育种、碾场转运，还供农忙暂住。父母从毗邻的四房榜分家后，为了耕种方便，日常起居于此，生儿育女，这里的人间烟火气越来越浓。

我就出生黄泥坪。小时候，父母在田野劳作，常把我带在身边，在泥土地里摸爬滚打，亲近了自然界，识别了动植物。我发现，下雨前，蚂蚁搬家，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土中洞穴，不时爬出蛇、老鼠、蚯蚓、蜈蚣，野兔、白妹、黄鼠狼、泥鳅猫一闪而过，麻雀、斑鸠、乌鸦、喜鹊、野鸡、杜鹃、画眉、鹦鹉、鸽子也飞来飞去，叽叽喳喳。

田野上的花草树木繁多，常见的有野菊花、蒲公英、狗尾巴草、苦楝子树、梧桐、柑橘、草莓等。田埂栽有桑树，桑葚挂满枝丫时，我吃得嘴唇紫红，野地瓜、野小蒜、折耳根也密密麻麻地生长，让我大饱口福。稻田里不仅有秧鸡扑腾，还有鲫鱼游动，黄鳝、泥鳅、螃蟹出没，惹人注目，连与我形影不离的小狗也汪汪叫，忍不住流口水。

然而，田野最多的仍是庄稼。冬春之际，不光油菜，小麦、榨菜、白菜、菠菜、四季豆、西红柿、胡萝卜、黄瓜、南瓜、丝瓜、豌豆、胡豆、豇豆、茄子也绿油油的。夏末秋初，除金黄色的稻谷和红高粱外，苞谷林和红苕地、洋芋地、芝麻地、棉花地、向日葵也让我和小伙伴流连忘返，抓蚱蜢，捉迷藏，摘瓜果吃，其乐无穷。

田野静悄悄，也埋有一些坟墓，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有的古墓遭风雨侵蚀，敞开一角，杂草丛生，隐约可见腐朽而零碎的棺材和尸骨，有的埋着喝农药、跳堰塘、吊死的冤魂，有的是熟悉的老辈子或乡亲，我们曾尾随吹吹打打的队伍送过葬，有的为娃娃坟，多用箢篼倒扣，土堆似蝉伏地，我每次路过，总听见哭泣声，心惊肉跳的，晚上尽做噩梦。

哦，故乡的田野，见证了多少悲欢离合。田野亘古不变，乡里人却换了一茬又一茬，仿佛庄稼一样，被上帝收割了一季又一季。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们辛勤劳作，从土里刨食，终将老去，犹如割掉的稻麦，只剩下残桩，化作泥土。我爱这一片神奇的土地，生生不息，饱含无限的希望与魅力，魂牵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