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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春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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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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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


在童年记忆里,小黑是一条狗,却忠诚陪伴我,度过艰苦岁月。半个多世纪了,我依然难忘它。可它出生何处,我至今不清楚,只知道初遇时,它也落魄不堪。

那是一个雨雪纷飞的冬天,我在放学归来的路旁杂草丛中,发现了它,十分幼弱,与我一样,浑身泥泞,瑟瑟颤抖。它怯怯地望着我,满怀期待,我顿时停下脚步,向它靠拢。它稍一犹豫,便让我抚摸,还呜呜流泪,似乎很委屈。是谁把它遗弃了呢?我未及细想,抱着它蹒跚回家了。

“人都吃不饱,你还要喂狗。”父亲叹息道,白了我一眼。

“今后我少吃两口!”我开始犟嘴,向母亲求助。

母亲轻言细语劝解:“狗来富,是好事,即使家里穷,也需要狗看家,成全孩子吧。”

父亲不吭声了,没隔几天,还用錾子,凿了石槽,恰好盛两碗饭,置放厨房门外。

从此,小狗成为家庭一员,然而,遇见父亲仍心有余悸。它接近母亲,待我最亲热。因毛发乌黑,民间说黑狗辟邪,遂取名小黑。它对此也满意,家人一喊“小黑”,就跑到面前,听候指令,像利箭一般,冲向远方。

我上学时,它送行一程又一程。春天里,山清水秀,百花鲜艳,鸟语啁啾,小黑也兴高采烈,奔前忙后,一会儿追油菜地的蜜蜂,一会儿撵李子园的蝴蝶,我怕它返途走失,不准翻山越岭了,它总是要看见我迈进教室,才恋恋不舍离开校区。

暑假期间,烈日炎炎。我邀约伙伴们,潜入老屋院坝侧的池塘洗澡,小黑蹓跶杨柳岸,也忍不住滑下水,在荷叶莲花间划狗刨。蜻蜓在它头顶飞来飞去,游鱼成群结队嬉戏,芦苇荡的青蛙凑热闹,呱呱叫不止,它不时抓捕,尽管屡屡扑空,也乐此不疲,不愿赶上堤坎。

秋高气爽,田野一片金黄,丰收在望。跟屁虫似的小黑紧随我,穿梭茂密的苞谷林、高粱坡,在覆盖青藤的旱地挖红苕。我爬桐子树采摘阔叶,准备蒸玉米面粑粑,它趴在绿荫下,吐出长舌头,提心吊胆仰望。水稻收割完,我卷起裤腿,拾稻穗,割谷桩,钩黄鳝,捉泥鳅,它也下田,欣喜若狂,惊散麻雀和乌梢蛇。

小黑长大后,有人盯住了。传言说它壮实,能卖个好价钱。当时,农村有自制土炸弹炸狗的,也有诓骗进屋关门打狗的,生产队不见了好几条大狗。父母骂这些人缺德,叮嘱我保护好小黑。可它发情时,常与一条不明不白的花狗往来,撒野于山谷。

有一次,我边牧羊,边割牛草,小黑独自玩耍河滩,从湿沙堆刨出螃蟹。突然,那条花狗又出现了,站在岩上轻唤一声,小黑丢下我和羊群,不顾一切跑去会合。两条狗形影不离,钻入森林,直到傍晚,小黑也没有返回。

第二天早晨,我起床察看,小黑躺在麦秸垛上的狗窝里,还翘首遥望着爱情的方向。它讨吃食,我故作不理,继续挨饿。它围着我转,耷拉耳朵,认错悔过,我教训片刻,欲让它饱餐一顿。岂料,它只吃剩菜馊饭,平时爱啃的腊肉骨头,又偷偷叼给花狗吃了。我真是气不过,却拿它没办法。

后来,花狗被人暗害,小黑郁郁寡欢。夜深人静时,它长啸不已,听着瘆得慌。我百般安抚,一同数星星盼月亮,在碧水蓝天寻求精神慰藉,好不容易使它摆脱忧伤。但生活不景气,烹狗遗风尚存,没过大半年,它终究还是失踪了,留给我无尽的思念。

小黑啊,你去了哪里?我宁肯相信,你寻爱而去,一如我寻你,你寻花狗。正因为有爱,我们秉持良知,世间充满希望,明天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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